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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凉床(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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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你能不能别说了。快走吧,不然我打电话给雪熙了。”

“好好好,等雪熙回来我们一起审你。"泰哲在她头上敲了一下满脸不忿地走了。

汝真转身回来,笑的有点尴尬:“小时候的朋友,太熟了才会这样。怎么找我有事吗?上去说吧。”

黄始木从包里拿出真露晃了一下。

汝真好笑道:“什么,这太阳是打哪边出来了,黄检您不是被开除了吧 !” 正笑着忽然想到之前放了话让他来首尔的时候借住,难道这木头当真了?不过当真也就当真吧,大不了她回警局凑合一宿。

“真的看不出来抠门到这地步啊,”她嘟嘟囔囔,“住酒店多好,那么高的租金,不知存了多少钱。”

“嗯。” 黄始木也没反驳,他暂时还没去想自己为什么莫名其妙到这里来,只是觉得不来就好像爽约了似的。但他绝对没打算真的住在这里,只是聊两句吧,像之前那样。

两人上楼,黄始木等在露台,抱臂瞧着远方的车水马龙。“请进吧。别客气,又不是第一次来了。”汝真说道。

他照例说一声:“打扰了。”换鞋进来,房间里有刚刚那个男人留下的古龙水味道。其余没有什么大的改变,依旧是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枕头一个茶杯,洗手时看到孤零零一根牙刷。餐桌上虽然没有杯盘,但还留着刚刚吃饭的油渍没有擦干净。墙上的画比之前多了好几张,画功还是那么一言难尽。

桌子旁立着一张装裱好的油画,尺寸不大但十分夺人眼球,相较之下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失去了光彩。画画的是汝真的肖像,虽然黄始木对艺术不那么了解,但也看得出画家是真的了解汝真才画得出她细腻温暖的底色,画上的她目光沉静,眼中的光像萤火一样柔和而缤纷,嘴唇柔软湿润,耳旁垂着零落的发丝。她的脆弱和强韧在某处精准地平衡着,不是随便谁都能感受到的。他本能地避开了目光,但那一幕却长久地印在了脑中。

这张画技法纯熟,水平远在专业二字之上,绝不是韩警卫自己能画出来的。他拿起桌上的一个小册子: 当代艺术家元泰哲,下个月要在亭美术馆举办个人画展。旁边的信封俨然就是邀请函。看到封二的个人介绍: 首尔艺术大学肄业,创作轨迹行遍欧洲和南美,现居美国。黄始木想,韩警卫的朋友居然画得这么好,果然是天赋大于热情吗。

汝真端着小菜从厨房出来,"帮我拿两个坐垫出来好吗,多谢!"

两人落座先碰了一杯,"啊,真痛快啊。"汝真感慨道,果然十点以后的酒滋味不同啊,突然想吃烤肉了。" 说完两人同时想起特搜组唯一一次的garden party,气氛一下子凝重起来。

“上周,去看过永检了?”汝真直视他的眼睛,似乎他不说是就要翻脸。

“嗯。”他老实地点点头,看到汝真露出满意的微笑,但那微笑没能持续太片刻,“李允范去年就被放出来了,你知道吧。”

“嗯,这也是预料之中的事。禹科长是不敢咬他的。”他给汝真倒上酒。

“禹科长死了,死于监狱内械斗。谁都知道是怎么回事。李允范出来的那阵子,我真的很绝望,好像之前我们所有的努力一瞬间都化为泡影了。但后来我去看尹科长,他都还没有放弃,我更不应该有那样的想法。”

黄始木听到她说又去看尹科长,表情微微变化,他再想不出谁会像韩警卫这样能真正深刻地看透了人性和犯罪之后还能报以温柔,也许只有女人才能做到。

“干杯。”他又喝了一口,“升职之后怎么样,过得好吗?”才记起不是警卫而是警官了。

“哇,听到你这么问真是感动呢。不过一点也不好,去现场的机会少了,净是些paperwork,不过前一阵还是办了几个像样的案子。黄检察官呢,南海的生活怎么样?”

“人际关系简单,案件也没那么复杂。”

“头疼呢?之后还有疼过吗?”汝真看着他。

黄始木觉得自己是不是醉了,为什么汝真的声音跟她平时不太一样。

“没事,”他的声音也降低了几分,一阵难以抵抗困意袭来,他强打精神,“已经习惯了。”

“这是什么需要习惯的事吗,”汝真有些着急,“头痛就要去医院,如果开车中或者在高处发生晕倒怎么办。”

“没有大事也不会发作,”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李允范出来以后有什么动作吗?”

“暂时没有,他在忙填海的项目吧。--你是说报复?这么想也对,他这一次栽了大跟头,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我们。特别是你,绝对上了他的黑名单,要小心哦。”

黄始木还是一脸不以为然,“我想他现在还没有功夫管我们,李昌俊死后他的势力折损了不少,要建立新的靠得住的渠道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杯中烧酒一饮而尽,此刻他开始有一点享受困意交织着醉意下,这样的对话似乎像脑部按摩一样让他很安心,可以一直一直这样讲下去到天荒地老的尽头。

汝真又从冰箱里拿出几瓶啤酒,“喝吗?”

黄始木犹豫了片刻,伸手接过了杯子。

两人又复盘似的把李允范可能涉及的灰色领域讨论了一遍,汝真才发现平时她所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

“噢,话说回来那你这次出差是有案子吗?需要保密的案子吗?”汝真完全没察觉到黄始木状态的变化,饶有兴趣地问道。

黄始木一本正经地点头,看到对面汝真立刻像个小女孩似的瘪了嘴,有点想笑。

“啊,还差一点儿,你有在练习呢。”汝真也很愉快,“看来我送你的礼物没有白费。”

“哎一古,你送礼物的习惯真的不要改改吗?就好好的当刑警不好吗。”

“啊,你看到里面的画了!”汝真有一点不好意思,“啊那个啊,那个不是我画的。不过其实啊,我小时候画画就特别好--你那是什么表情!”

黄始木一脸无辜,他还能有什么表情。

汝真翻了个白眼继续说,“老师也说我有天分,但是学画画太费钱了嘛。我这样家境的,还是算了。泰哲,元泰哲,听说过吗?就刚刚你看到的那个家伙,别看他那个样子,其实很厉害,里面那幅画就是他的大作。这不是下个月又有画展要开幕了。”

“那幅画也要展览吗?”

“不不不,毕竟还是公务人员,我让他把画拿回来了。虽然放在我这里,但画还是他的,让他送我也不肯,还好也不像我。哎,以后拍卖卖了大价钱,不知道会不会分我一点。”

“拍卖?”

“总有一天吧,等我退休了,也许自己把画买回来。不知道退休金够不够。”

“怎么想到当警察的?”黄始木问道。

“怎么,开始拍情热大陆了吗?”汝真笑了,“噢么难道黄检你是醉了吗?醉了话多起来了呢。”

黄始木也觉得自己有些逾矩,问得太唐突了,“对不起……”

“我啊,是外公外婆和邻居们带大的。小时候父母出了车祸,不过其他小孩有的我都有哦,外婆家是开漫画屋的,我好像也想过画漫画,但最想还是当警察,维护正义,保护我们国家那些无权无势的普通人。”

黄始木低头举杯,默默碰了一下,他不知道这种情况下该说什么。

“哦啤酒都喝完了,时间不早了呢。”汝真看了下表,两人慢悠悠边喝边聊已经快12点,“今天你就住在这里吧,距离西部地检也近。”

“不用了,只是想聊几句。我叫出租车,马上就来。”他晃了晃手机。

“叫出租车去哪啊?还要临时找酒店,最近国际城市发展会议,市中心的酒店都爆满了。”汝真起身开始收拾桌子,“别担心,不会叫你真的睡在这的。睡歪了嘴还不得负责你下半辈子。”她朝房间努努嘴,“你睡里面吧。我去署里。”

“不了,我住的公寓就在不远。”他站起来,一阵眩晕之下差点没站稳。

“怎么了?还好吧?哎你别逞强啊,朴武成的妈妈儿子都在我这里住过,有什么的-- ” 她马上反应过来,“你住的公寓?”

“酒店公寓,就在中央地检对面。”他有一点不知为了什么的慌乱,开始回想自己是怎么说了第一个谎以及出于什么心态没有在检察官面前申请让韩警卫进组,他是故意的,是故意的吗?又是在躲避什么?

“中央地检?是特搜组吗? ”汝真几乎脱口而出为什么特搜没有邀请她,满脸被背叛的愤怒和失望,但又觉得自己没立场质问,“原来是保密案件。”语气悻悻地,低头继续收拾桌子。

黄始木见她生气了,想辩解或安慰犹豫了半天自己的心情都理不清楚,最后默默地拿起外套松了松领带,“谢谢招待,晚安。”

汝真气到笑了,这个人怎么像小孩似的闯了祸就跑,她喊住黄始木,“等等。”进屋披了件外衣,“我送你下去。”

这个决定果然英明神武,黄始木刚走了两步就觉得两腿有些不听使唤。此刻真的懊悔喝了那么多酒,还不知第二天的宿醉会怎样。是他严重失误了,工作还没有完全结束,怎么就急不可待地放松下来了呢。他摆手拒绝了汝真的搀扶,自己尽量走得像个正常人,上车的时候还有一点意识,之后就听到有人在耳边问他密码。

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早上嘀嘀嘀嘀,手机闹钟贴着耳朵在七点照常响了。黄始木头痛欲裂地坐起来,发现自己完整无缺地躺在床上,领带歪到一边,衣服还是上班那一身,身上盖着被子,床头放着解酒药,止痛片,精力饮料和一杯水。此外连只言片语都没有留下。

淋浴出来,盥洗台的镜子起了雾,忽然发现留在上面的一张鬼脸,摆着蒙娜丽莎的姿势,却在撅着嘴嘲笑。

终于,又收到礼物了。在雾气消失之前,他用手机拍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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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汝真回到家已经两点了,刷了牙倒在床上,想起刚刚出租车司机说,小姐,男朋友喝得这么醉,你看着点,别让他吐我车上啊。

她也怕啊,只好答应着。黄始木的头靠在她肩膀上不断下滑,她不得不在每次右转的时候把他的脑袋扶上去,再扶上去,肩膀上的重量忽重忽轻,她心里也忽重忽轻的走在雾里一样,什么都看不清了。

原来这家伙的酒量,真的就只有那么一点。下次真的不能让他喝了,都怪自己忘了他脑部手术的事,现在还要送佛送到西。还好黄始木只是神志不清,没有完全丧失行动能力。她付好出租车钱扶他进公寓,费了好大劲才套出门禁密码,最后连审讯技巧都用上了,不禁哑然失笑,黄始木啊,当兵的时候是受过什么特工培训吗?如果我不是警察,今晚你只能睡大街了知道吗?

安顿他躺好,调节了空调的温湿度,替他把领带松到一边,好让他呼吸通畅。

黄始木仍然皱着眉头。汝真叹了口气,又跑去便利店买了解酒药。走之前本想写张便签,却突然玩心大起,走进浴室打湿了手指沾着洗手液在镜子上画了几笔。满意地点点头,才关灯对着满屋的黑暗说道:

“晚安黄检察官,南海和特搜都辛苦了。下次一定,一定记得叫我一起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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