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子案（7）（2 / 2）

郑淼说了很多不堪入耳的脏话诅咒母亲，周杭听不下去，又泼他一脸可乐：“说重点，郑鑫是怎么死的。”

谈及亲兄弟的死，郑淼的叙述语无伦次起来，他说他想创业，需要一笔启动资金，家里拿不出这么多钱，一筹莫展之际，一个人找到郑淼，请他帮忙，将郑鑫骗到大学城的烂尾楼，报酬是六十万。

在郑淼踏进烂尾楼的那个晚上，这一切就注定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凶手胁迫他帮助自己策划了绑架案。每个交易地点都是郑淼决定的，也就是说，郑父在试图从一个孩子手里赎回另一个孩子，真正的凶手躲在暗处发号施令，放任他们兄弟相残。

郑淼交待到这里，此前范无救提出的熟人作案、多人作案，全部一点不差地对上了。

“今晚，带我去那个烂尾楼。”周杭对郑淼道。

烂尾楼烂得相当彻底，如果不是亲临，周杭根本不会相信，大学城里居然还有这种建筑，整栋楼只有钢筋水泥的骨架，也正因如此，里面并不算脏，只是凌乱和简陋，周杭和范无救分别开道和殿后，郑淼用胶带绑起来，被夹在中间，大楼墙壁上，每隔几米就有一个粉笔划出来的方块，方块里都画了大叉。

烂尾楼一共四层，四层天花板上开着正方形的天窗，除了入口以外，这是唯一一个能与外界沟通的地方，周杭和范无救不约而同抬头看去，后者会意：“让我来。”，便一跃而起，单手扒住开口边缘，卷腹攀到天台上，甫一站直，冷风狂卷，范无救拨开缭乱长发，一束蓝光幽幽投进他眼中。

几千米开外有一棵浅蓝色玻璃树，是某届室内设计毕业生捐给母校的礼物，风水就坏在这里，大学城东北角的格局不佳，自东门起，一条没有任何折角的直道贯穿宿舍楼，捣入深山，组成暗箭煞，玻璃树在直道上，又反射了一部分煞气，业力积重。建造这栋楼的初衷应该是改善风水，大楼一旦开了窗，相当于变成一张筛子，煞气穿堂而过，造楼破阵的初衷也就不复存在。

这栋楼不是烂尾楼，其实它已经完工了。

范无救跳下天窗，周杭问：“是暗箭煞？”，对方点了点头。

“怪不得这么邪。”周杭嘟囔，他八字轻，到风水稍差的地方就会不舒服。

郑淼四下寻找一番，用下巴指指一堵墙：“里面有个暗门。”

周杭敲敲墙壁，声音果然不对，墙体是空的，他很快找到暗门，让范无救看好郑淼，准备自己动身钻进去。郑淼瘫坐在暗门一侧，忽然有感而发，幽幽地说：“如果今天在这里的人是郑鑫，他会怎么做？”

“嗯？”周杭身形一滞。

郑淼结成团的头发抵在墙上，头油印下一片不规则的痕迹，他滔滔不绝说了起来：“如果我们没有互换身份，上大学的人会是我，辍学的出去打工的人就会变成他，你们猜，他如果被逼到绝路上，会不会也不假思索地卖了我，把我绑来这个地方？那现在十恶不赦的人就是郑鑫，而不是我了。”

“最可怕的不是顶替成绩，是顶替人生。”

郑淼仰着头惨然发笑，喉咙发出咯咯的气泡音，随后胡言乱语起来，周杭摇摇头，穿过暗门，匍匐着进入密室。

爬了几步以后，前方豁然开朗，人类文明的气息扑面而来，周杭直起腰，发现墙后是一个小房间，他摸到手边有开关，顺手一拨，头顶的灯泡竟然亮了，房间里有铁架床和书桌，满桌的手绘图纸，周杭一张张掀开，每张左下角都有“2018届建筑系 索景辉”的铅笔字样，他拿出手机，给房间和图纸拍了照，还拍了校徽的特写，周杭在郑鑫的学生卡上见过同样的校徽，索景辉和郑鑫还是同学

忙活完这一阵，他留意到桌上有两盆类似爬山虎的小植物，爬山虎性喜凉爽，这地方那么闷热，能养得活吗？

周杭伸出手，想摸摸看它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别碰！”

身后袭上劲风，范无救推开周杭，抱住他闪到密室另一侧，爬山虎藤蔓苏醒过来，“啪”地蛰了范无救的手腕。

范无救关心则乱，劲儿使得大了些，周杭被他摁在墙角，背都撞疼了，不情不愿地挣扎。

“怎么能乱碰这里的东西！”范无救怒道。

周杭心道莫名其妙：“不就两盆爬山虎吗？！”

范无救气不过，拂袖转身而去，留周杭独自在原地发呆。

得，又有小情绪了，真是个怪人。不过周杭没心没肺，也不计较，钻出密室，刚想开口喊他，忽见范无救就在自己眼前，对着一片空地愣怔。

周杭很快发现，好像有什么不对：

郑淼不见了。

一个大活人，在短短几分钟内消失得干干净净，除了地上拖出的灰尘痕迹，再也没有其他东西证明，这里还有第三个人来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