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照片（3）（1 / 2）

周杭甩掉范无救的手，拼命向前跑，跑到操场的边界。

那里没有往外延伸的路了，只有透明类似雾气的东西，周杭摸了一下，手感很虚无，他荒诞地想，游戏里没渲染好的地图边缘，摸起来是不是也是这种感觉？周杭笑不出来，因为这次他不是游戏玩家，而是地图上的一个NPC，这所学校，可能就是他一辈子的活动范围了。

范无救也摸了一下边缘，触感滑腻腻的，但又明明什么都没有，当机立断说：“我们先回去。”

周杭被脑补吓懵了，怎么也不肯挪窝，范无救无可奈何，拆下扎头发的布条，摊开往他眼上一蒙。

周杭：“啊！”

“眼不见心不烦。”范无救在周杭脑后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又把他的手掖进自己掌心，“抓紧我，你什么都不必怕。”

视野乍然黑暗，周杭果然平静下来，两只手握住范无救的一只手，声音打颤：“你是我大哥，可别扔下我啊...”

范无救不说话，动动指节，周杭收到暗示，终于放心地露出一个笑容，白白的门牙略微有些大，像小仓鼠。

一般人刚被蒙眼都会不习惯，跑道又起伏不平，范无救照顾周杭的感受，慢慢带着他走，时而出声提醒，若不是场景诡异，他俩慢吞吞逛操场的样子很像校园剧才有的画面。

范无救一身黑衣，面色又苍白，在现实世界里看起来也是黑白的，到了这里，瞬间和背景融为一体，只有周杭，他穿着淡蓝衬衫，是绝境中唯一一抹亮色。

走到玄关，范无救突然不动了，周杭蒙着眼不明情况，轻声叫他：“你还在不在？怎么不走了？”

“抓紧我，别放开。”范无救说。

玄关密密麻麻站着几十个“人”，有泰安行的老板，有原本住在楼房里的一家老小，还有沈作带来的两个伙计，他们抽抽鼻子，闻到生人气味，惨白瞳孔转动，不约而同对向不速之客。

范无救最后看了周杭一眼，遂振臂抽刀，痴情妄念从眼中褪去，回身之际，白发狂舞，刀风横扫而出——

鬼影齐齐哀嚎，霎时消散不见，化为数道阴风直扑周杭，范无救到周杭身前为他挡下，阴风穿身而过，他反手将剔骨刀掷向地板，“锵”的一声后，贴在刀背上的镇灵符光芒大作，范无救握刀的掌心被符篆灼伤，伤口蔓延至手腕，体内的吸血藤闻到血气，又蠢蠢欲动起来。

遍体生寒，万虫噬心，范无救一声不吭，默默握紧了周杭的手。他蒙着眼在他身后，因为什么也看不见，表情略显迷茫，范无救笑了，想摸他的脸，又怕他沾上自己掌心的血迹，心道也罢，疲惫又温柔地说：“没事了，继续走吧。”

两人沿着来时的路折返，周杭看不见走得慢，一步上一个楼梯，耐不住寂寞，主动找范无救搭话：“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那你呢？你说了我再说。”

“这里是宁丰，南方最大的古董交易集散地之一，索景辉的密道连通了宁丰和南京，他肯定是个二道贩子，不知道在倒卖什么，我这不是好奇么，就过来看看，我昨晚到的，问了几个老乡，说附近最大的古董铺子叫泰安行，我来了，然后...就在这里了。”

“困了一整夜，害怕吗？”范无救问。

周杭一怔：“你就不关心我有没有找到线索吗？”

“比起线索，我更关心你的感受。”

“啊？感受？我的什么感受啊？”

就知道是这样，范无救除了叹气还能怎么办，他带周杭在楼梯拐角转了个弯，无端被堵住去路，定睛一看，几十个苍白的鬼魂面无表情，既不乖乖让路，也不开口讨要买路财，一字排开当路障，这就很讨厌了不是？范无救挥刀再砍，黄符第二次放出光芒，鬼魂又不见了。

退敌以后，掌心的烫伤再深一分，范无救一路前行，血迹滴滴答答淋了一路，在地板上凝成墨水似的黑点。

经过前面两次，范无救隐隐嗅到危险气息，果不其然，又过了一个拐角，鬼魂大礼包第三次出现了，他猛地止步，周杭刹不住车，径直撞到范无救后背上。

“疼不疼？”范无救慌张地转过去问他。

周杭受不了一直被人供着，扯掉布条说：“别蒙了别蒙了，放心，我现在觉得好多了...啊！”

“我让你别看的！”范无救无比懊恼，让周杭退后，径直提刀杀过去，镇灵符驱逐了两次鬼魂，效用削弱大半，他力不从心起来，苍白的伙计甲和伙计乙趁机从后偷袭，一左一右咬住范无救的肩膀，其他鬼魂见状也扑上来，范无救被几十条鬼影淹没，鬼魂撕咬起他的身体来，只不过范无救也是已死之人，尽管阴气穿透骨髓，手臂被啃食得乱七八糟，但他也不会再死一次了。

一块块碎肉落地，盘踞在骨骼上的吸血藤逐渐露头，范无救不愿让周杭看见，在鬼魂的磨牙声里用尽力气大叫：“别管我！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