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刹海市（2）（2 / 2）

白发掠过珊瑚，缠绕在分叉上，一条黑影从容游弋，惊散水下群鱼，左右是已死之人，平时呼吸也就装个样子，范无救不必担心憋气的问题，随着浪涌浮浮沉沉，下潜到一定深度后，他再回首，已然看不见岸上的塑料棚和灯光。

珊瑚和鱼群都越来越稀少，生命迹象褪去，前方只有沉沉幽蓝，水声，鼓声，琴声，从模糊到清晰，渐渐成调，曲子里夹杂着吟哦：

“寻快乐，空悲伤，风流都是少年亡，催命鬼，引魂郎，扭向台前望故乡，早出迷途归觉路，自在优游归十方，神鬼行事自有道，世事变换见无常。”

低哑声音怪笑着唤他：“黑无常。”

绿莹莹的鬼灯笼亮起，范无救忽然发现，他已经可以在水中直立行走，然而想再进一步已经不能。

一座海下祭坛挡住他的去路。

祭坛呈梯形，上窄下宽，四角塔楼高筑，防守严密，固若金汤。

几十张罗刹脸从塔楼边伸出来，皆是靛紫皮肤，豹眼、鹰钩鼻，嘴唇薄到几乎消失，下巴卷起，红发冲天，根根立起。

无数低哑声音重叠，罗刹一齐怪笑着唤道：“黑——无——常？”

孟婆久居望乡台，这座祭坛的形状布局，无不是仿照望乡台而建，范无救心里笃定了些，客气询问：“范无救此厢有理。劳驾，孟如歌可在此处？”

“在~”

声音这样不堪入耳就不要撒娇了。范无救听得脑仁疼。

“可否容在下一见？”

“来~”

祭坛上抛出一道软梯，范无救爬进塔楼，脚尖才刚沾地，身前已经呼啦啦围过来几十只罗刹，公母都有，豹眼滴溜溜直转。

罗刹和夜叉是近亲，鼻梁都异常宽大，鼻孔有的是半月形，有的是三角形，此刻几十只罗刹皆鼻孔翕张，呼哧呼哧喷气。

罗刹**围着一条方裙，它们喜爱闪闪发亮的物品，方裙极尽修饰，缀满到处搜刮来的奇珍异宝，上身则全/luo，公的也就罢了，母的不免有碍观瞻，硕大ru/房松垮垮垂荡在胸前，范无救面前围了十来只母罗刹，十几对**摇来晃去。

范无救硬着头皮拱手：“烦请哪位守卫，带在下去见孟如歌一面？”

罗刹点头齐声：“好说，拿孝敬钱来~”

好好好，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落毛凤凰不如鸡，现在连罗刹鬼都敢张口问他讨要钱财了，方裙上的各色珍宝，估计都是收“孝敬”收来的。

“出门匆忙，身无长物，诸位见谅。”范无救脸色不太好了，草草向它们一拱手。

母罗刹却道：“那也无妨~”，言罢提起三叉戟摆出攻击姿态，范无救还在愣神，几柄三叉戟便伸了出来，争先恐后翻挑他的领口衣袖，稍有皮肤luo/露便引得阵阵嬉笑。

好嘛，不劫财改劫色了，范无救后背抵在塔楼边沿，大喝一声：“别过来！”，母罗刹不听，变本加厉，范无救忍无可忍出手，来往几招之内，他夺下一把三叉戟，振臂倾扫方圆，罗刹被纷纷扫倒在地，翻滚哀嚎。

公罗刹见是如此，扎堆一拥而上，扑过来咬他的手腕和脚踝，满嘴血肉，哇啦哇啦叫道：“好你个范无救，如此嚣张跋扈，还当自己是地府阴帅，无常八爷？弟兄们，一起上！”

不知是哪个倒霉鬼，一口咬到范无救身上的吸血藤，血藤顺着利齿疯狂往里生长，好几只都中了招，捂着肚子在地上放声喊疼，趁场面混乱，范无救无暇顾及伤势，翻身一跃跳出塔楼逃走。

黑衣遁入汪洋，绽开一蓬鲜红血雾。</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