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刹海市（5）（1 / 2）

罗刹海市终日长夜，和地府一样，不见天光，无有白昼，在这个地方，燧人火种是比一切都珍贵的东西。

罗刹夜能视物，孟如歌也早已习惯了黑暗，只有那个人到来时，她才会拿出压箱底的火种，燃起几盏人间灯火，点缀这个死气沉沉的绝地。

孟如歌手捧一只琉璃长颈瓶，款款行至门外，她的背影风流袅娜，这样看去，又有谁会相信那是一个垂垂老矣的妇人。

到了形如兽口的门边，琉璃瓶浮出一点橙红火光，孟如歌施展神通，往准备好的灯笼上轻轻一指，火光便引燃了烛芯。

“用一些就少一些了。”孟如歌看到红烛燃起，心有戚戚，用一柄木杆挑起灯笼，挂在高处。

随着铜扣“咔哒”一声轻响，灯笼扣上，整个罗刹海市以孟如歌为中心，由内而外铺开一片明丽灯彩，黑云浓雾散去，这座孤城终于又呈现在世人眼前——

罗刹海市

范无救望着城头牌匾，百感交集。

整个罗刹海市都在障眼法的保护下，范无救看到的是城门、屋宇、灯海，沈作的人看到的却只有荒土、汪洋、绝境。

范无救甫一踏进罗刹海市，也和这个地方一样，再不为外界所见。

他顺手摘下一盏灯笼，向孤城深处走去。

黑衣在灯市里悠然摇曳。

孟如歌等了很久，当那袭黑衣出现时，她攥紧门框，声音微颤虚浮：“是你吗？快，到近前说话来...”

然而范无救在三级石阶下止步，俯身一礼：“孟大人。”

攥住门框的手松了，孟如歌问：“你就这样称呼我？”

范无救不肯上前，她便自己走过去，孟如歌步下三级石阶，每下一阶，盘桓在脸上的皱纹就浅淡一分，行至范无救身前，已是豆蔻少女的相貌，弱柳扶风，盈盈堪怜。

“现在呢？”孟如歌问。

范无救还是稽首：“孟大人。”

世上没天衣无缝的变形术，纵然孟如歌研习多年，也只能改变相貌，双瞳的颜色和形态都是不变的，因而人人在看这对眼睛时，就会知道她是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此刻，这对浑浊苍老的眼睛里蓄满泪水，孟如歌一边说着“罢了”，却一边强行抓起范无救的手，引他入内。

范无救通过形如兽口的大门，莫名有种自己是猎物的错觉。

错觉很快被证实不是错觉，孟如歌径直将范无救带到寝榻上，范无救本有求于人，何况现在要跑也晚了，眼睁睁看着孟如歌扑上来，嫩黄罗裙覆身，温香软玉在怀，他非但不享受还很想跑，满头冷汗地规劝：“孟大人...切莫如此，男女授受不亲。”

孟如歌的红唇贴在范无救的黑衣上，似缠绵的吻，又似让他感觉自己的温度。

寝榻后有一扇素白屏风，烛影横摇，在屏风上绘出一男一女交缠美景。

孟如歌的变化术法已趋大成，距离这么近也毫无破绽，倘若事先不知情，范无救根本不会觉得躺在臂弯里的是个死人，她肌肤柔软，身体温热，体温蒸腾出衣裙间的丝丝暖香，正因为太逼真了，范无救头皮发麻，一把推开孟如歌：“孟大人！”

他起身就从榻上下来，连退五六步，俯首作揖：“孟大人，属下不想做糊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