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花雪月观（1）（1 / 2）

庄幽藏在袖子里的手腕一翻，石窟洞上的玻璃砰然爆裂，洞中散出漫天宣纸，范无救心惊伸手，庄幽暗中施了小法术，宣纸飞身落下，如同翩翩蝴蝶落入范无救掌中，原来是一沓陈黄书信，信上字迹清晰，仿佛下笔者写于昨日。

“你认得吗？”庄幽问。

范无救垂首看去，书信末句写道：

“纵我来日神魂俱灭，亦有今日一缕悠悠情丝相系，与尔良辰，万世难忘。”

落款是他自己，这是一封当年他写给静怀太子的书信。

“周飞和沈念带来百件陪葬品，全部出自后周静怀太子的陵墓，定陵。”庄幽道，他观赏壁窟里的藏品，不由啧啧称奇，“后周享国一个甲子，江山暂得六十年太平，虽然只有六十年，但当真是一朝风流啊，定陵中的陪葬品精美绝伦，倘若得以流传，必将盛绝百代...不过小人有一点不解，这么多陪葬品里，为何有一只平平无奇的木盒？”

星辰曜变盏，玛瑙夜光杯，月白出戟尊，上元小雪图。纷纷前尘以这样的面目出现在眼前，范无救顿觉天旋地转，头晕目眩，根本听不见庄幽说了什么，庄幽见状，兽爪扣到他胳膊上，稳住范无救身形，轻声问：“无常爷是不是想起什么来了？”

“岂止是想起什么。”范无救甩掉庄幽的爪子，看他的眼神不善起来。

庄幽面不改色：“小人出于好心，想要物归原主而已。”

范无救拒绝了：“不必，我如今已是流落之身，居无定所，还是留待来日吧。”

庄幽又笑了，笑得还是神秘：“那小人就在这里等，等到无常爷来日回转，不要忘了再到此地，见小人一面。”

“我也许不会再来了。”

“无常爷一定会。”

范无救摇头，掀开布帘的一刹，周杭听到声响，惊喜地抬起头，他看到他的眼睛，才觉得自己又回到人世。

周杭急着问他刚才看到了什么，范无救向周杭做个噤声的手势：“我们先离开这里，别的以后再说。”

满城灯火，范无救漫步其中，忽听有人唤他的名字。

素衣少年郎倚在楼头，面如桃花，眼似春水：“上元佳节，金吾不禁，长安阖城庆祝，范无救，你这时摆一张棺材脸，到底想给谁看？”

范无救停住脚步，手上一盏兔子灯前后摇曳：“殿下？”

“是我。”武道玄在“我”上加了重音，“上来。”

范无救提灯走进这家名为青琐居的酒楼，来往的胡服少女和他擦肩而过，偷笑他手上那盏蠢兮兮的兔子灯。

有那么难看吗？范无救停在一扇门前，惴惴不安地摆弄兔子灯，这是他花了一晚上时间亲手做的，如果真有这么丑，是不是别让太子看见比较好？毕竟那位祖宗全身上下最利索的地方就是嘴皮子，饱读诗书的人一旦尖酸刻薄起来，能讽刺得范无救这张千年老脸面上无光，恨不得钻到地里假装是个刚长成的大萝卜。

到底能不能行啊...范无救提起灯，越看越不满意，小兔子看起来凶神恶煞的，红眼睛艳得仿佛在滴血，不像上元兔子，倒像地狱凶兽，拉你下油锅炸至金黄还哈哈大笑拍手叫好的那种孽畜，范无救垂死挣扎，去抠兔子眼上的朱砂，想让颜色淡一些，余光瞥到门边一左一右，各摆一盏月白出戟尊，釉色通透清亮，外面的人不必进门，就知道门内坐着一位既有钱又挑剔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