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魔（3）（1 / 2）

若他没有记错，七十万年来，度朔鬼国不曾下过一场雪。

纣绝阴将手伸到雕花轩窗外，静止了半柱香的功夫，回身到榻边坐下，从层层叠叠的狐裘里挖出武道玄，带有凉意的手掌“啪”一声贴上额头。

“什么人！安敢在此放肆！”

武道玄惊得从梦中转醒。

在此放肆？在哪放肆？这是你家我家？纣绝阴不答，没好气地用手掌重重揉他额头。

武道玄漂亮的脸被搓到变形，从狐裘里抽出两条细瘦胳膊，挥舞着抵挡：“原来是你？好了好了，不用，慢慢就会好的。”

纣绝阴睨着那双胳膊，眼睛不眨地摁下去，又把武道玄整个人往狐裘堆里扽了扽，手掌继续摁在他额头上，像一道压制祸害用的封印。

居高临下威胁：“再聒噪，我就把你埋回定陵去。”

“你敢！你是不知道，本宫...”

纣绝阴一听他自称本宫就头疼，八成又要开始追忆当年了。

果不其然，武道玄酸溜溜地报了一串官职名：“典膳郎二人，书令使二人，主食六人，掌固四人，药藏郎二人，侍医典药九人，药童十八人，掌固六人，我一旦生病，这些人中，半数

以上须来东宫侍疾，仅是哄我喝药就要三四人协力，那还不一定够呢。”

纣绝阴斜他一眼：“怪不得你的病好不了，活该。”

“不过还是他照顾得最多，我脾气那么坏，但从没见他发过火，纵是如此，我还是把他赶走了，再也没叫他回来过。”

武道玄说着说着，面色一滞，五官微微扭曲起来，像突然被灌了满嘴苦药，

纣绝阴皮笑肉不笑，放在额头上的手移到颊边，捏了捏他仅剩二两肉的脸：“权位和真心，你只能选一个。”

“我知道，我只是难忘。”

纣绝阴对这辩解不屑一顾，到窗边重新将手晾凉，又拿下火炉上的陶罐，倒出半碗药汤给武道玄。

“喝药。”

“我不是死了吗？喝药是不是也没用了？”

“是啊，就想走个过场，权当安慰，本想瞒着你的，不过既然你自己问了，我只能据实相告。”

这点安慰完全没有诚意啊！武道玄叼着碗沿，药碗上那对凤眼眨巴眨巴，仿佛在问，那能不喝了吗？

纣绝阴自知理亏，食指抵上碗底用力。

“少废话，喝。”

咕咚咕咚灌下去大半碗，武道玄抹抹嘴，拼命摆手代表他不行了，要休息一下。

“娇气。”纣绝阴冷哼。

武道玄瞪他一眼，转头看向碗底，药汤倒映出面容，和一千年前的样子分毫不差，可那些他熟识的人，皇帝、皇后、太傅、将军，乃至北胤国主，胡人狼兵，都已衰老死去，化作世间尘廛，即使照面，也再认不出来了。

武道玄不由伤怀：“一千年太久，仿佛我拿我的汤药给他尝，逼他记住药名的那些岁月，远在前世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