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纵(2)(1 / 2)
孟如歌用手指蘸血,在身旁写下“子皿”二字。
“子皿是子宫,而所谓的孟婆汤就是羊水,婴儿在羊水里浸泡十个月,就会把前尘往事,忘得干干净净。”
薛云从屏息静声。
孟如歌拼命将干涸的血揽到自己身上,直到把每一寸皮肤都浇透:“只愿来世托生在寻常人家,让我饮一剂自己调制的孟婆汤,什么执念,什么凡情,就全忘了罢。”
“孟姊!”
薛云从扑上去,孟如歌最后看他一眼,彻底失去声息。
过了很久,薛云从才敢去触碰孟如歌冰冷的尸身,爱人、友人,时至今日,能够失去的,他已经全部失去了。
如果没有范无救,谢必安怎会受到拘禁,孟如歌怎会心衰而死,他又何苦作下杀孽!薛云从不会忘记,这一切究竟是谁造成的。
“夜叉!”
一只夜叉应声出现,薛云从拿起眼球给它嗅闻,强抑悲痛道:“牢牢记住这个人,掘地三尺也要找出来。”
鬼历七十三万六千九百四十六年,转轮王携夜叉四部攻打锡兰岛,同日,罗刹海市陷落,满城哀声。
范无救说要还回这具皮囊,便果真当着孟如歌的面,一点一点剥下自己的皮肉,他还记得,上次离开罗刹海市前,曾与孟如歌有过约定,下一次回到这里,就挖出眼睛给她,从此以后,两人互不相欠。
他也真的这么做了。
眼前一片漆黑,范无救沉入水中时只剩一具骨架,虎杖草无所依仗,慢慢从白骨上松开,他盲目地下沉,竟然感觉到一瞬安宁。
从今往后,是不是都不会再痛了?
海岸边,薛云从手里攥着一截铜枝。
“确定就是这里吗?”他问夜叉道。
夜叉点头,薛云从遂掷出一柄绿玉金瓜,金瓜破水而入,少顷,海面翻起涛浪。
“微渧先堕,以掩欲尘。”
“法水如露,如掩欲尘。”
“微渧先堕,以掩欲尘。”
“法水如露,如掩欲尘。”
薛云从念过两遍咒文,大喝一声:“开!”
随即,风卷浪涌,海水左右分开,为岸上人让出一条道路,绿玉金瓜回转,撞进薛云从手中,他施施然走在海上,轻松得如履平地,水珠沾衣不湿。
范无救一路下沉,最后落在罗刹古国的祭坛中央,他的皮肉已经脱落殆尽,只有黑发在水中无力飘动。
薛云从登上祭坛,扫视嶙峋白骨,目光停留在那一对空洞的眼眶上。
“因为一己执念,两度抛却肉身,可你又得到了什么。”他绕着看不出原貌的白骨,缓缓打转,“都沦落到如此境地,我本不该再动你的遗骨,可是地府有命,要拿无常换无常,为了七爷,只能对不住你了。”
薛云从轻叹了口气,指尖还未触到白骨,忽听得一个熟悉声音:
“戎装盔甲清光冷,妄自命,要逆乾坤。我生性顽固,向来不驯服,少时胡诌的两句诗,想不到竟有成真的一天。”
薛云从一惊:“谁在说话!”
“我平生从不负人,为何人人皆来负我?”
伴随话音落下的,是一声幽幽叹息。
薛云从如临大敌:“你是自作孽!范无救,死到临头,你还要装神弄鬼吗!”
叹息忽止,那个声音大笑:“好,好一个自作孽!”
“既然如此,从今往后,命,由我作,福,自己求!”
“你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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