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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疑(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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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护也不勉强。起身去拿装着自己衣服的包袱,扔到沈潋面前:“垫着。说罢。”

沈潋毛骨悚然。

她想了想,斟酌着开口。

“爹爹对朝中这帮杂碎厌恶已久,故而从不曾有过交接。但冯兄也说了,袁晛是个睚眦必较之人。爹爹仗着爵位和政绩,数十年龟缩在小小的济南,袁晛虽恨极了父亲,倒也无法下手,至多是阻了父亲的晋升——左不过父亲只是想造福一方百姓,守在济南反而更加方便行事,这也算因祸得福。”

她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可如今爹爹辞官,新的济南知府早已走马上任,我入朝之后,虽有爵位护身不至危及性命,但若要行事,必得仰仗这些奸佞。袁晛对爹爹记恨已久,必定会将愤恚转移到我的身上。如今我势单力孤任人宰割,若是再稍有得罪,只怕要万劫不复了。”

沈潋松了松精神,干脆直接坐在自己的小腿上,揉着自己的手指,平静地说道:“如今我贸然投诚,虽然钱财不少,但袁行之定然心有疑虑。他几次三番转变态度,也是想看看我的深浅,忖度我是否能为他所用。出言侮辱父亲不过是权作试探,想要我露出马脚。我只说爹爹穷困,有心结交但无力奉承。小狐狸精明得很,今日若不能博得他的信任,只怕日后同样不能翻身。”

她苦笑着:“为了仕途前程,我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得利用。幸亏我不曾带你进去,否则你听着我这样编排爹爹,定是要让我血溅当场的。”

岳护在她面前蹲了下来,抬起头盯着她:“我并非不能理解。”

沈潋也低头看他,嗤笑道:“那你做什么这么生气?”

岳护伸手轻轻碰了碰沈潋额头上的大包,沈潋嫌疼,向后仰着身体避开,岳护却按死了不让她动弹。

她被冯化吉抱在怀里送出来的样子简直是往他心上捅了一刀。他只以为是袁行之对她图谋不轨,她拼死反抗才落得如此下场。伤害朝廷命官是重罪,他猜测沈潋是要借机扳倒袁行之才如此刚烈。谁知道,那样青紫的伤痕,竟是她自找的,是她向袁行之表露忠心的代价……他又疼又恨又气,何必做到如此地步,就算是寸步难行,她像同僚一样尸位素餐又有何妨?哪里需要这样伤害自己!

岳护哑着嗓子责怪:“现在知道疼了?谁给你那么大的胆子,你就不怕真撞出个好歹来?”

岳护神情柔软下来,沈潋便突然觉得受了天大的委屈,扁了扁嘴,差点哭出来:“我若是有半分虚情假意,早被那小狐狸看明白了,先前做的那些还有什么用?我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只好凭感觉应对,哪里能考虑那么多?”

她伸手捂住眼睛,哽咽道:“当时我害怕极了,浑身都控制不住地抖。话是假的,可眼泪不假,他要是再不相信我就真的完了……”

岳护跪到她面前,一把将她抱进怀里,心里酸涩至极,手上却温柔地一下一下拍着她略显单薄的脊背。

沈潋的哭声持续了好一阵子,这才一点点微弱下去,想必是真的怕得厉害。岳护始终保持跪立的姿势安抚着她。等到沈潋彻底平静下来,岳护正要起身,沈潋却用力将他环住,他一个趔趄差点扑倒在沈潋身上,双颊顿时通红。

沈潋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人却十分冷静,她的头仍然埋在岳护的胸前,眼泪的湿痕还带着余温,说出的话反而凝着冰霜。

“小护,你是因为爹爹才在意我吗?”

岳护仿佛被她兜头浇了一盆冰水。

十八载的形影相伴,十八载的体贴入微,十八载的悉心呵护,在她心里原来不过是知恩图报?

“所以爹爹打我的时候,你也认为是我自作自受对不对?”

一个是他想要涌泉相报的恩人,一个是他想要倾尽一切守护的爱人。她要他如何抉择?济南城里鸡犬不宁的一个月,若非他有意相帮,她手无缚鸡之力,被抓回府中岂不是易如反掌?老爷动了家法,但毕竟是骨肉,难道会真的下得重手?那日之后不过五六天,她已是活蹦乱跳生龙活虎,老爷却气得生生病了一个月方才有所好转,这样的舐犊深情她便理所当然地视若无睹?

岳护不言,沈潋只觉得自己的心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向下拽着,疼得说不出话来。

岳护站起来,向她伸出手,强忍着情绪说道:“我扶你上床休息。”

沈潋点点头,尽量平静地说道:“我的确是累了。不过也并非像爹爹那般需要你这样费心。”

岳护死攥着拳头径直走开。大约是跪的时间有些长,又没用什么东西垫着,走了两步,他忽然踉跄了一下,而后仍然若无其事地走了出去。

沈潋心乱如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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