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历史 |

遣返(1 / 2)

加入书签

半个时辰后,沈潋从早已凉透的水中站起身来,随手穿上袁行之送来的衣服,眼神坚定地走了出去。---

正值晌午,三月的阳光热辣辣地刺在身上,沈潋浑然不觉,抬头望了望,约莫是百姓都回家吃饭睡觉去了,街道上少见得有些清静。微微的风拂过,她发丝湿润,便觉得寒冷,大步走回客栈。

沈潋从包袱里抽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塞到怀里,先去了一家成衣店,店主正趴在柜台上一下一下地打瞌睡,看到有人进来立刻惊醒,揉了揉发红的双眼,打起精神来招待她。

沈潋估摸着岳护的身形,在男装中细细挑选。

掌柜看到沈潋身上的衣服料子上佳,便十分热情地向她介绍着店里的好东西。沈潋不想让岳护太惹人注意,只在颜色低调材质舒适的棉布衣服里落眼,挑挑拣拣的,也买了四五件。而后脸色微红,让掌柜照着大小取了几套贴身的丝绸里衣,捏起来比了比大小,这才令掌柜一并包起来,付了银票。走出门去,又想到什么,反身回来买了几尺的白绸子,让掌柜帮忙裁得方方正正。

惦记着母亲喜欢吃甜食,便提着衣服,又到稻香村买了些糕点,各样儿的都取了些,嘱咐掌柜细细地包了,想象着娘亲的样子,不禁笑了起来。

转头又为爹爹和岳叔叔添了两根烟枪和几包烟叶,为娘亲和岳婶婶各买了几只簪子、几方手帕,这才心满意足地回到客栈。

先将带给爹娘和叔叔婶婶的东西分开装好,沈潋跑到楼下朝着老板娘借了针线,坐到窗边细细地将白绸布缝到方才买的里衣胸口内,权作是个安全的小口袋。一连炮制了四件,沈潋伸个懒腰,正将最后一件里衣拿起来,门外却响起了敲门声。

岳护定然以为自己还在迎客楼,敲门的又是谁?

沈潋疑惑地上前开门。

冯化吉正在门外施施然地看着她。

沈潋又惊又喜,连忙把他迎了进来。

冯化吉打量她几眼,问道:“沈贤弟这是刚刚沐浴?怎的也不把头发擦一擦?女子体弱,贤弟小心感染风寒才是。”

沈潋心间温暖,柔声回道:“不碍事的。”

冯化吉大惊:“贤弟的嗓子怎么哑成这般?”

沈潋不愿他多想,便简单道:“午间饮酒多了些,又吐了一阵,有些伤了嗓子。不要紧,已经找大夫看过了。”

冯化吉责备道:“贤弟一介女子,饮酒伤身还是其次,若是被人占了便宜可如何是好?以后定然要格外注意。”

沈潋乖巧地点点头。

冯化吉这才放心,上前几步,却见沈潋窗前放着一个装线的笸箩,桌上又摊着几件雪白的里衣,便笑着打趣:“想不到贤弟还有这样的手艺。---看衣服的大小,该是做给岳贤弟的。”他拿起一件已经缝好的衣服,上下端详一番,看着那个藏在里面的小口袋,笑着说道:“贤弟好针黹啊。岳贤弟真是好大的福气。”

沈潋给他臊得双颊绯红,慌忙一边收衣服,一边问道:“内阁的文书该是到了,冯兄此番又要到何处走马上任?”

冯化吉从容地坐下,为自己倒了杯茶,眼含笑意地说道:“正是江西南昌。愚兄新任南昌府同知。”

沈潋喜出望外:“当真?”

冯化吉点头:“自然当真。”

沈潋眼中放光:“‘豫章故郡、洪都新府。’冯兄到此,真可谓是顺心如意。”

冯化吉喜上眉梢,话语却仍然谦虚:“愚兄一介小官,只要避开战区,哪里不都是一样。”

沈潋揶揄他:“那样好的地方,冯兄却只道是‘一样’,小弟可要为南昌一哭。”

冯化吉被她挤眉弄眼的样子逗得哈哈大笑,而后好奇问道:“贤弟此番又是去哪里理政?”

沈潋想了想,仍然笑着对冯化吉说道:“尚且不知。不过有小阁老照管,冯兄无需担心。不知冯兄何日启程?”

冯化吉看她的样子,只当是一切顺利,便放下了心,坦然道:“愚兄正是要向贤弟告别的,车马已经在外面候着了。”

沈潋微微有些难过,但仍然坚持给冯化吉留下笑脸,认真地说道:“小弟祝冯兄一路顺风,大展宏图。冯兄路上千万小心。”

冯化吉站起来,朝她作了个揖:“贤弟保重。”

沈潋知道二人不过是萍水相逢,将来总也会有分离的一天。但几日的相处,冯化吉成熟透彻,对她帮助颇多,沈潋心怀感激,实在是舍不得。躬身还礼,眼泪不自觉地掉下来。

冯化吉也红了眼眶,大步迈了出去。

沈潋从窗户向外望去,目送着冯化吉登上马车,渐渐远去,这才坐了下来,擦净眼泪,揉了揉酸痛的双眼,拿起绸衣缝了起来。

过了一阵子,沈潋咬断线头,提起绸衣轻轻拍平整,而后整理针线送还原处。外面已是黄昏时候,鸟雀成群地绕着天空自在飞翔。北京城里到处都起了白色的炊烟,短短地升起来,还没到天上,便被微风吹散了,一片朦胧。

沈潋看了看,便转身走上楼梯。

岳护实在不放心将她一个人留在那里,想着她再冷言冷语也好,定要把她带回来。于是匆匆自楼上赶下来,与她在拐角处撞了个满怀。

沈潋摸着鼻子一脸懵懂,不明白他这是要去哪里,做什么这么着急。

岳护见她头发柔柔地铺了满肩,仍然带着微微的潮气,双眼略红,表情懵懂,说不出的柔软可怜,原本的郁结之气渐渐散去。

看着沈潋疑惑的眼神,岳护有些扭捏,二人方才还剑拔弩张,如今他实在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来专程寻她的。

现在是既不能解释,又不好回去,沈潋还刻意让了位置出来,岳护便尴尬着朝前迈了一步。

“等等。”沈潋从背后叫他。

岳护暗暗地舒了一口气。他的确是不擅长应对这样的情况,急切地希望沈潋说些什么,道歉也好责备也好,总好过现在相对无言的窘况。

可惜只有他一个人觉得窘迫。沈潋虽然不忍,但已经铁了心要赶他回济南,因此打起精神勉强自己对岳护冷下脸来。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