遣返(2 / 2)
岳护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沈潋走上前,取出一块碎银子,放进他手里,平静道:“一笼香菇包子。”接着目不斜视地踏上楼梯。
岳护石化,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愣了愣,他才木然道:“一笼包子哪里用得着这么多钱?”
沈潋也愣住了,上楼梯的步子一顿,转头疑惑道:“你不吃?”
岳护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呆呆地问:“吃什么?”
沈潋实在憋不住笑意,趴在栏杆上看他:“爱吃什么吃什么,反正银子够你花。记得帮我带包子回来。”
她浅浅一笑,岳护心下一松,觉得今日之事大概是过去了,步子都轻了三分。
沈潋望着他的背影,暗暗发笑。
真是个呆子。
然后蹬蹬蹬爬上楼梯。
岳护敲门的时候,沈潋已经将衣服折得平平整整,坐在床边百无聊赖地等他。
沈潋三步做两步地从床上跳下来,去给他开门。
岳护将包子递给她,沈潋接过,眼尖地发现他手上还有一个纸包,便问道:“你怎么不先吃好了再回来?”
岳护本来是想同她一起吃的,可是沈潋直撅撅地立在门口,丝毫没有让他进门的意思,便有些窘迫。
沈潋人精似的,一看这副表情就知道他想的是什么,然而微微苦涩地想到,之后必然还要再伤他一次,还是让他先吃个安稳饭吧。
最后一次伤他。
最后一次。
摆摆手,也不等岳护作答,直接关上门,声音瓮瓮地传出去:“两刻钟之后过来。”
岳护怎么也想不明白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草草地吃了饭,便煎熬地等着沈潋说的时间。
沈潋一开门,看到的就是岳护这样一副魂不守舍的萎靡样子,心疼得简直想要抱住他。
然而再心疼也要做下去。
沈潋将岳护带进来,指着床上一套衣物说道:“你去试试。”
岳护懵懵地走过去,突然反应过来这是她买给自己的,顿时有些雀跃,看着她的眼睛里满是亮光。
那神情刺得沈潋直想落泪,慌忙避开他的视线,狠狠揉了揉自己的脸,这才冷静道:“换上试试。就在这里。”
岳护有些不好意思,见着沈潋转过身去,才将衣服脱下。
沈潋背朝着他,说道:“你奔波在外,衣着不能太过惹眼,安全起见,我只挑了些舒服的料子。”
岳护摸着雪白的绸衣,有些喜悦又有些酸涩。喜悦沈潋将他放在心上,酸涩则是因为沈潋自己却从未穿过这样的衣服。平心而论,沈潋当真是个相当简朴的人,并非是由于穷困——几千两银子在手,也没见她买过什么新的衣物。可她对自己是真的掏心掏肺的好。
岳护有些躁动的心被这股暖流滋润得熨熨帖帖。
沈潋听动静,知道岳护已经穿好了,便转过身,细细地打量着他,直将岳护盯得手足都无措起来。
沈潋上前替他把衣物拉平整,接着抓着他的手伸进了他的衣襟里。岳护蓦地一僵,但没有躲闪。沈潋引着他的手伸进那个小小的口袋,岳护便摸到了一张纸。
准确说来是一张银票。
沈潋缩回手,平静地说道:“五套衣服,每一件里衣都有这样的小口袋,里面都放着一张一百两的银票。”
岳护仿佛被一桶冷水兜头淋下,颤抖着问:“你什么意思?”
沈潋一直回避着他的目光,只是沉稳说道:“爹爹留不住钱,我娘亲二百两,岳叔叔二百两,婶婶一百两。不是给你的,也轮不到你来拒绝。”
岳护说不出话。
沈潋将包袱打开,衣服上面是四个小包裹。沈潋分别指了指:“这是爹爹的、娘亲的、岳叔叔的、婶婶的。下面四件衣服是你的。”
她又把包袱系起来,从枕头下取出一个不起眼的荷包,俯身系在岳护的腰带上,末了拍了一拍,说道:“这里是几两碎银子。包袱里额外还有二十多两的散银和一张五十两的银票。放在一个小荷包里。你打开就能看见,莫要被人偷去了。”
她轻柔地折着岳护换下来的旧衣服,耐心地叠好,说道:“以前的衣服扔了,不要丢我爹爹的脸。”
听到这里岳护居然笑了笑,想到沈之期那件缝补过无数次的便服。
沈潋将包袱往他身上一挂,将他推了出去,说道:“本来应该帮你买双鞋子的。可是鞋子一定要是知心人做的,才能穿得舒服。你回去找人帮你做一双。明日就启程,不要来打扰我。”
岳护僵着身体,被她推了出去。
沈潋关上门,转身靠在门板上滑落下来,再也忍不住地泪流满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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