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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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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沈潋起了个大早,麻利地洗漱好,便趴到围栏上吹风。---

往年春日修禊的时候,沈之期也总是带着两家人热热闹闹地去租一艘小船,在大明湖上泛舟游玩。两位老人家从来都是较着劲、抢着划船,结果划不了多久还得让给岳护。娘亲和婶婶在船上说说笑笑,尽是些陈年旧事。她也偶尔帮着划划,不过是为了方便同他聊天罢了,并不多感兴趣——四平八稳的事,哪有什么意思?

眼下乘着商船一日千里地疾行才痛快啊!

天空略略破出了些鱼肚白,小厮们从舱中出来,朝着不同的地方进进出出,虽然他们并不多言,也相当安静,但看着竟也觉得热闹得很。

岳护他们现在还没有动静,魏宁宣的房里却有灯盏暧昧地放着光,不知道是刚刚点上,还是整宿整宿都没有熄。

间或有女子的嘤咛与男子的调笑声透出来,沈潋不怀好意地想着,席将军表面上严肃古板,谁知道背地里竟然也是个狂蜂浪蝶之徒啊。这几天连着日夜兼程地奔波,这精力也实在是令人叹为观止。

偷听别人的秘辛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沈潋脸皮再厚也是个未嫁的姑娘,况且骨子里也藏着几分孤傲清高的君子之气,便赶紧轻手轻脚溜到了船尾,继续心无旁骛地吹着凉风。

“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况且又是一路向南,江面上的气流舒缓至极,温和至极。沈潋的心思却不由得飘到了更加怡人的江南去。

正是士子们附庸风雅的好时好景,不知浙江的士子们今年是否仍有闲心去江边拔禊。春日农耕时节,麦田陇上,又有多少百姓背离故土,无家可归。官府的赈济粮不可能长久维持,倘若秋日官粮吃紧,朝廷又不能及时下拨,浙江不必倭寇来犯,灾民也定然暴乱四起。到时官兵如何忍心将兵刃对准曾经的父老兄弟?

沈潋正想得出神,突然,身后一道冷峻的声音传来:“你在这里做什么?”

沈潋身体一震,回头看去,却是席封平一边系着衣带,一边朝她看来。

这么快的吗?

沈潋脱口而出。

席封平皱眉:“什么这么快?”

沈潋登时通红了脸,连忙摆手道:“没什么,没什么。宣姐呢?她没出来?”

席封平越发搞不清楚状况,只冷冷道:“宣姐昨晚腰疼,睡得晚了些,想必还要休息一阵子,自然不出来。你寻她有事?”

沈潋心里想着:人家都不舒服了你还要如此折腾,果真是个自私又狠心的。看向他的目光便不觉变了味道。

席封平一大早隐约看见有人在门外晃悠,推开门便看到她趴在自己门外定定出神,说出的话也是不知所谓,看自己的眼神更是仿佛他有多泯灭人性一样,想了许久仍然是不得头绪,干脆直接问道:“你有事?”

沈潋哪知道昨日魏宁宣将他安排在了船尾的客房,误打误撞地溜到这里,又被当面捉到,只好干巴巴地打着招呼:“只是想过来看看将军睡得好不好。---”

屁!人家昨天压根儿没睡在这里好吗!

沈潋无比想吃了自己这张破嘴。

席封平却没发现什么不对,淡淡地点点头,说道:“我是南人,自然不会晕船。多谢关怀。”

他本想顺带也问问沈潋习不习惯,不过看她这个生龙活虎的样子,想必也并无不适,便缄口不言了。

二人陷入了难言的沉默之中。

席封平不知道该说什么,沈潋又觉得他刚刚做完那样的事,实在不好意思跟他多聊,偏偏还不知道怎么溜……这得是多囧的事!

“咳咳,江上风大,吹了一早上有些头疼,我再回去躺一躺……”沈潋同手同脚地往回走。谁知到席封平身边的时候,那人突然从侧方伸出一只手来,吓得她差点当场暴毙。

“你做什么这么吓人?”沈潋朝后退了两步,摸着自己的胸口,一脸责备地看着他。

席封平面色如常地跟了上来,一掌呼在了她脑门上。

做什么?

杀人灭口?

就因为她发现了那种事?

与他单独相处时微微的胆怯和恐惧此时如烈火烹油般迅猛炸开,沈潋立刻就鬼使神差地跪了。

席封平皱着眉望向不知为何突然矮了一截的沈某人,沈潋则鼓起勇气用力抱住了席封平的腿,声泪俱下地坦白道:“将军,我就是起床后在甲板上吹了吹风,随便溜达了几步,真的,我什么别的都没做!您没必要这样的,我绝对不会影响到您!我们还是友好的同事关系对不对?这样对您也没有好处的呀!”

席封平被她环着双腿,身上毛得厉害,很有冲动将她一脚踢开,闭着眼睛忍了又忍,这才咬着牙,一手拎着她的后领,将她提了起来。

沈潋身材修长,即便是在女子中也是少见的高挑,不过将将与他差了半个头的高度。如今被他以这样的方式“提”起来,顿时便难以保持平衡,痛苦得手舞足蹈。

席封平看着并不结实,然而毕竟经年舞刀弄枪,力气不小,轻而易举地便将沈潋提得直能够站起身来。而后继续伸手向沈潋额头按去。

沈潋尚未从方才死亡及窒息的感觉中解脱出来,直勾勾地盯着对自己生杀予夺的一只手,呆若木鸡。

席封平有些别扭地解释道:“我并不轻易生病,无需担心。”

啊?谁担心你了?你从哪儿看出来我担心你了?我更担心自己的生死存亡好吗?

他认真地停了一炷香的功夫,这才将那只粗糙干燥的手从沈潋脑门上挪了回来,皱眉说道:“并非风寒,想必是船尾风大,有些吹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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