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坊(2 / 2)
沈潋也直直地望向她,坚定地说道:“确是此事。但与宣姐所想有些不一样。宣姐手底下布庄、成衣铺子不少,不知有多少绣工?”
魏宁宣想了想,回道:“布庄、成衣铺子这些地方用不着绣工,我们的衣物大多是不做刺绣的,主要是卖些工艺精良的细棉布和不同层次的绸布衣物。如若客人有需要,才会让绣工加上花样,或者直接用事先做好的补子缀在衣襟、衣摆、袖口等处。有些直接销往西洋的衣物,才需要手艺精湛的绣工来绣上各类花样。甚至运往宫里的绸缎,进宫后也有针工局的人负责刺绣来服务皇室贵族的需要,我们动手的情况不太多。”
沈潋又问道:“宣姐有没有想过,在成衣铺子雇上一些工人,也在成衣上绣些简单的花纹式样。或者是干脆让工人来缝缀一些补子,由客人自行挑选而后缀上去。自然也能抬高衣物的价格。”
魏宁宣则有些为难:“一般人怕是也没有这样的手艺。到时绣出来的东西粗糙,客人也定然不会满意,反而砸了自己的招牌。”
二人皱着眉头凝神不语。
半晌,沈潋一拍桌子,兴奋地说道:“宣姐不妨在用他们之前做些培训与选拔。培训是教给这些人简单的刺绣技艺,选拔则是在一个月后剔除那些没天分没能力的人。被挑出去的,好歹也有了些手艺,可在小铺子里谋个生计。剩下的在宣姐这里做些不甚复杂的绣活,保险起见,让他们先做些补子看看,这样,缝差了,损失也是有限的。日后可传授些复杂的技法,满足那些豪门大户的要求。到宣姐铺子里买衣服的人定然不会是普通平民,他们出得起这些多出来的一点银子,只要花样活计好,不愁他们不要。收入高了,织造局又不傻,自然不会阻止。如此,既多收了银子,又稳定了浙江的民心。传到皇上那里,也会表彰你差使得力。至于绣工的工钱和衣物的价格,宣姐比谁都明白,自然不会做了亏本的生意。”
魏宁宣执着如意用力戳了她好几下,解气了这才说道:“真不知道你这颗心是怎么长的。人说比干心有七窍,我看你,倒是比他的心思还多些!我真是倒了运,才碰到你这么个鬼东西,被你变着法儿地折腾。你要安抚人心稳定民情,自己又不出手,却把麻烦甩给了我。到时出了岔子,你一手推干净了,背刑具的还不是我!说说,这么大一口锅,既然让我背了,你打算给我些什么好处?”
沈潋浑身上下就没一处不敏感,被她拿着如意一顿戳,又痒又痛,笑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只好从椅子上逃了出来,赶紧离她远远的。见她分明有追上来再戳几下的意思,顿时吓得想要夺门而出。
魏宁宣见她实在怕得厉害,又乐又无奈,随手把如意往桌案上一放,上前抓了她的手,将她拖回椅子,怜惜道:“你怎么是这么个身子,戳两下便软成这样,倘若有一日受了伤,可如何忍得?”
沈潋伸手将如意推得远了些,又同魏宁宣保持了距离,这才说道:“不受伤不就是了?况且以我的身份,除非犯上作乱,谁敢伤我?”她定了定心神,重新调笑道:“宣姐方才问我会给些什么好处,这我便不明白。不说朝廷的嘉奖,单是宣姐私下里多落下的银子,作我的诚心还不够吗?”
魏宁宣啐她一口,佯怒道:“我自己的银子、自己雇的人、自己的铺子,多赚了钱难道要归你?这算是什么诚心!”
沈潋装作十分委屈的样子,嘟着嘴开口:“办法是我想出来的,宣姐不同我分红也还罢了,怎么竟这样搜刮我这个穷苦人?”
魏宁宣气得拿手指戳她的眉心,直戳出一个红印子,她倒也不躲,乖乖巧巧地受着。魏宁宣见她这个样子,反而有些心疼,一把将她拉到怀里,抬起手轻轻地揉过那枚小小的红。
偏偏沈潋是个不解风情的,微低了头可怜道:“幸而宣姐不曾留指甲,不然我真成了包青天了,眉心一道月,还是倒过来的。”
魏宁宣顿时一掌将她推开,气道:“我若是真留了指甲,非得直接给你戳瞎了不可,哪能这么便宜就放过。如今一个印子换几百流民的安稳,你赚大发了。真是比我还精。得亏你不生在杭州,否则若是来抢我的生意,我怕是要金盆洗手了。”
沈潋一顿,问道:“宣姐的铺子里只能容下几百人吗?”
魏宁宣气得冒火:“你当我真是一手遮天吗?几百个流民已经不容易了,要吃要住要工钱,还得压住了,你试试杭州有谁能干好?不领情你自己做去,我还省了心。”
沈潋慌忙解释道:“我并非此意。只是原本以为可以更多些。这样的事自然只有宣姐能做,我也只信得过宣姐一人。宣姐若是再推辞,我便只好摘了帽子以死谢罪了,哪里还能更奢求什么?只是请宣姐万万考虑好,流民的工钱虽不求太多,但也尽可能地高一些,他们背井离乡的,一家老小没别的法子吃饭,倘若工钱也少得可怜,便真的没有活路了。”
魏宁宣揉了揉她的脸,轻柔道:“你放心。我有分寸。”
沈潋长出了一口气,把脸凑过去让她揉,小人得志地说着:“如此,宣姐不妨多破费些,官粮就能省下不少啦。”
魏宁宣登时就赏了她一个耳刮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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