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1 / 2)
九千九百九十九级玉阶贯通,光华如银,流水般淌过,直围绕在应曦脚边,好像要托他飞天。
应曦仰着头,直仰得脖子酸痛,也看不见尽头。眼睛被光芒刺出了一眶热泪。
明光烁亮,高不可攀,这便是神仙的地盘了。
与过去头脑中想象的并无差别,远方烟云里影绰漏出雕栏画栋,亭台楼阁。处处透着矜贵与高不可攀。
他提步向上,走了许久,仍空无一仙。四下万籁俱寂,唯他脚步沙沙。
两座立柱渐渐自雾中显现,雕龙附凤,可供十人环抱,高耸入云,望不到顶。
步入其中,再看四周,便是琉璃碧瓦,镶珠银墙。云蒸霞蔚,经久未散。所见皆是光华夺目,璀璨晶莹的模样。就连地上的土都五彩斑斓的。
应曦小心踩着阶上彩色灰尘,穿行其中,流连忘返。云烟于脚边浮动,他好奇地张望,走走停停,不时离开主道至路旁洒落银点的花丛里。
天上的植株长势喜人,无土无根,生在云端,稍一摆动便银末闪闪,恍如蝶翼上纷纷扬扬的鳞粉。
应曦一抚便沾了满手亮粉,他拍来拍去,反而抹得领口脸颊都闪闪发光起来,滑稽得很。
他走了好久好久,走得口干舌燥,头重脚轻,仍见不到一个活物。
玉阶两侧的花逐步变为蓬蓬绿树,树上缀着大大小小樱桃似的红果子,饱满多汁。
应曦咂咂嘴,口渴难耐。
他不愿望梅止渴,索性过去掐下一颗红果子,三下五除二剥了皮,煞有其事支出舌尖嘬了一口尝尝。
甜滋滋的,好吃!
应该……没有毒吧?
他不敢多吃,胡乱嚼了三颗,摘下一捧用外衣兜着,继续赶路。
“喂!下面的!站住不准跑!”
才走出两步,阶上便传来一声怒吼,震得应曦手一抖,红果子咕噜沿着台阶滚了下去。
“哎!就是你!你怎能随随便便吃这果子!”一身水绿长袍的男子自上而下慌慌张张奔下来,吵吵嚷嚷向他问罪。
徐枫岑发觉自己倒了血霉。不过是偷闲多躺了一刻,谁料就耽误了一小会儿,辛辛苦苦养的宝贝果子就让人给摘了一堆。落在地上,红的刺眼,更扎心。
他蹲下去一颗颗捡起来,欲哭无泪。不知道要养多少年才能再长回来这么多颗,他肉疼。
徐枫岑眉毛一横,拽过树枝,冲那一脸无辜的少年责问:“你这小仙如此不懂规矩,是从哪来的?”
应曦如今身在异乡,草木皆兵,听着只浑身一震,紧盯着他不说话。
“我还没怪你,你倒先怕起我来了。”
那仙子见这少年身上花粉都没拍尽,双眼透着防备,举手投足谨慎,猜他是初次上天,一肚子气憋在心里抒发不出来,如鲠在喉。
他叹息一声,反过来安抚道:“我叫徐枫岑,帝君殿里头当值的小仙罢了。别紧张,你是谁?从哪来?”
应曦自觉干了坏事,乖乖答了前一个问题:“应曦。”
“看着面生,刚飞升的吧?”
“哪能啊。”应曦脑子一抽,张口就来,“我是人。”
徐枫岑双眉登时皱起,疑惑:“人?”
不妙,嘴皮子碰得太快了。
“说笑呢!”应曦猛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胡话,干笑几声,打了个哈哈,心惊肉跳。
天上下去的人厌恶凡人,这天上的人也厌恶凡人。他们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值得被如此对待。
徐枫岑还想端着前辈的架子,结果没端住,噗嗤笑出声了:“我就说呢。你这满身仙气,怎会是人。再者,人也没法上天啊。”
满身仙气又是从哪儿来的?难道和梁岐雪羽待久了,还能沾点光?
应曦听得愣了愣。跟在他后头,悄悄抓着袖子左右闻了闻。
除了柜里熏的桂花香,没什么味道啊。
“听名字你也是从人界上来的?我曾经也是个人。所幸有些仙缘,否则还不知活在怎样水火之中。”
徐枫岑自认为飞升时日久,理应指点指点这傻孩子,捏着袖子在应曦眼前一抹。
一阵轻风拂面,再低头,衣服已干干净净,焕然一新,看不出沾染过银粉了。
“哇。”应曦眼冒精光。
要是会使法术,岂不是衣服都不必换了,那他们家洗衣服的丫头嬷嬷多省事。
神仙果然非同小可。
徐枫岑得意道:“这种小法术,等你被分了职务,跟着神君仙君修炼,还不是信手拈来。”
“你运气好,今日是我当值,不怪你偷吃了鉴真果,还能指点你两句。换做别的仙子,可是要受罚的!”
“鉴真果?这樱桃?”
“什么樱桃啊。”徐枫岑一脸:不识货可别乱说的表情。
“这果子,吃了就能见到心里头最想见的人。在天上供不应求。”徐枫岑说着说着凑近些,压低了嗓子细声道,“那些活了上万年的神君,一个个爱在心底口难开,可望不可即,就靠它聊慰相思呢。”
“一百年才长这么两排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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