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历史 |

Chapter 11(1 / 2)

加入书签

韩莘点了点头:“说起魏思理这个人,他跟淮掖要是有什么关联的话,我倒是有一件事要交代你们。到潞陵司令部有些时候了,差不多七八年,一直不温不火的,没什么太让人留意的地方。直到后来。”

“怎么?”周羲琤问。

“这事要往四五年前找了,那时候边界还算安定,打算要开一条经商的要道,好再巩固关系。我派魏思理过去办的这趟公差,谈得挺顺利。”韩莘继续道,“但是后来,有一回我到马坪办事,顺带着抽检了一次贸易要道上的货物。我在一辆卡车上发现,西隆通过潞州在倒卖枪械。”

周羲琤皱起眉头来,听靳秩徽也道:“五州严禁向外交易军械,借潞州的手给外人牵线搭桥,是谁这么大胆子?”

“发现之后,我也并没声张,只是找了个由头把这批货物扣下,又从城防抽调了一个小组过去查。”韩莘道,“那组最后只回来了一个人,他告诉我,在缴获了的枪械货运单上,签的是魏思理的名字。”

两人皆惊诧不已,靳秩徽足有三四秒停在原地没说出话来,半天才问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魏思理居然没有被处理?”

“这就是蹊跷之处了,”韩莘道,“我查出来之后,为了保密起见,只是关掉了沿线的很多隘口之后。我在报告上附了一封密函上报淮掖,说清魏思理的事情,本想要借着魏思理与西隆勾结的由头,把潞州偷渡这条线彻底清查下去。但是没想到,淮掖在收到报告之后,下令彻底关停双方的贸易要道,直到闹成现在的样子。”

“那魏思理呢?”周羲琤问道。

韩莘说:“淮掖说魏思理管理不善,申饬了一顿,再没有别的了。”

从韩家出来,周羲琤两人谢绝了老司令相送的邀请。他们从公馆前的小径漫步出去,打算走到街边再叫车回去。

两人心里都压着刚才韩莘说的事情,一路上气氛沉沉的,谁也没有说话。直到走出了韩家大门,回望回去主楼都已经看不到了,周羲琤才站定了,伸手想要拦一趟车。

靳秩徽在旁边,看一看他道:“羲琤,不如我们走走吧。”

周羲琤知道,这是靳秩徽有话要说的意思。他们总是这样,每当有事情烦难题的时候,就会在室外步行一段路,一来为了动动筋骨,活动一下;二来也好换换思路,免得久在室内,想法也闭塞了。

两人沿着韩家围墙外的柳林小路并肩而行。夜幕低垂,公馆区附近安静少人,只有晦暗朦胧的月色从柳枝间洒落下来,隔着摇动的树影,周遭的一切都迷蒙而不分明。

周羲琤见靳秩徽不说话,便习惯性地挽起他的胳膊来,走了几步又深而轻缓地呼出一大口气,恍惚听着像是叹气一样。

“怎么了?”靳秩徽侧头问。

周羲琤看了看他道:“我在想,魏思理明明涉嫌走私,委员会为什么还是置之不理。要是说对咱们沚州,他们胡乱起疑心就罢了,无非是担心咱们专权擅权。但是现在不一样,所有的证据都摆在明面上了,他们怎么能视而不见呢?”

“羲琤,”靳秩徽借着这姿势握住他的手,温暖的手掌把他的五指都拢住,“你觉得委员会最重视什么?”

“为什么问这个?”周羲琤道,“他们重视的我们不一定就要放在第一位,刚才老爷子也说了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靳秩徽道,“你先说说看。”

周羲琤想了想道:“委员会对另外四州都有忌惮,无非就是因为不希望他们脱离淮掖的掌控而已,希望四州能忠心耿耿,拱卫淮掖。”他停了一下又道:“可是不管怎么说,拱卫首府、忠于职守都是我们的职责,他们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其实并不完全是这样的,”靳秩徽走在他身边,“想要弄明白这个,你不妨站在委员会的角度上来看整个五州,视角会完全不一样。如果委员会仅是通过限制各方来实现自身权力的高度集中,那么对于整个五州都没有好处,反而会抑制各地发展,不是吗?”

“是这个道理啊,”周羲琤道,“委员会胡乱猜疑,最后只能搞得天怒人怨,对谁都没有好处。”

靳秩徽摇摇头:“委员会擅专不假,但是对集权不感兴趣。他们想要达到的,是各地的安稳平衡,来实现五州的平稳统一。”

周羲琤闻言停下步子来看了看他,像是想了想似的,半晌才道:“放任他们私下勾结,怎么能说是安稳呢。这么做无非就是因为有利可图,自我蒙蔽而已。”

靳秩徽不知在想什么,没有接话,过了一会儿才道:“所以说,没有人说他们这样做就是对的。”

周羲琤听着他说,觉得这话有点模糊,隐约似乎有哪里不太对,但一时也找不出来,便不置可否没有继续追问。

两人安静地往前走了一段,靳秩徽听他又问道:“所以……你为什么要问我这个问题?沚州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情,难道还不够吗?”

靳秩徽闻言,低头去看身侧的周羲琤。月影朦胧之下,青年人的面庞向着他微微侧过来,目光坦坦然地与他相接,那双眼睛如同清泉一样,澄澄澈澈地望着他。靳秩徽在其中看到了自己的身影,连一点杂质都不带。随着走动,周羲琤的身形在街灯下时明时暗,却并未因此而显得朦胧模糊,反而在阴影里凸显出一种近乎于直白的纯粹来。饶是两人已经相伴多年,在这样的时分下,靳秩徽仍然觉得情难自禁。

他从臂弯中抽出手来,揉了揉周羲琤的头发,又忍不住从另一侧绕过去,轻轻地摸了摸他的脸,最后还是把人揽住,掌心贴着他的臂。

“你干嘛,”周羲琤扭了一下,“你快回答我。”

靳秩徽道:“如果同样的情形发生在沚州,你我会怎么处置魏思理?”

“当然是就地正法,”周羲琤毫不犹豫道。

“是啊,”靳秩徽终于道,“相同的道理你我都明白,那韩老司令为什么不这样做呢?”

周羲琤闻言一顿,回过头来看了看他,转过身垂下目光,便不再说话了。

次日上午,一行人走进潞陵司令部的时候,日头已经升到半空中,带起夏日的燥热。周羲琤几人刚刚走进司令部大门,遥遥地便看见远处站了个高瘦的人,这人是潞州的总参,叫魏思理。

他岁数并不大,应当还不到四十岁,但两腮已经瘦的凹了下去,无端的有点显老。一双眼睛像是黑夜中幽幽的荧火,即便是他在跟说话的时候,也总觉得他没有在看着人。魏思理穿了一身灰黑色的中式常服,盘扣从上到下系得一丝不苟,除此之外,全身上下就没有其他的颜色了。他的领子尖上别了两枚暗灰色的领针,灯光偶尔照过来的时候会隐约闪过一点儿金属般的光泽,显得他整个人特别冰冷。

见众人进了门,他便换上一副笑脸迎过来,连声客气道:“真是有失远迎,诸位见谅了。”

不等几人接话,他又赶上前来,把靳秩徽和朱以先迎到前面去,拉着两人东问西问,半句也停不下来。

潞陵会议室自然比不上淮掖气派,跟沚安也不能相比。二层这间大会议室也只有淮掖小间的三分之二大小,里面摆了个圆桌,大概能坐十一二个人,其他的便满满当当的什么也放不下了。他们这几个人前后进到屋子里,关上门甚至都觉得有点拥挤。

两侧的墙壁也是斑斑驳驳的,墙角处透着被水渍浸泡过又没有及时清理的黄印子

,有几处都鼓起来,或者干脆直接脱落下去。两侧的墙角也都有了细细密密的小裂缝,隔远一看像是墙上爬了蜘蛛网一样,显得又凌乱又破败。

周羲琤有意往后留了半步,站在门口往屋里略扫了一眼,向靳秩徽道:“潞陵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局促了,不应该啊。”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