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6(2 / 2)
“可是司令……”宋钦道,“那怎么交代啊?”
“交代什么,他从始至终有说过不去固遥吗?”周羲琤反问道,“靳秩徽不过是没见他们,理由多了去了。况且现在又没有延误军期,他们有什么可指摘的。泽州还欠着大家一份解释呢,沚州凭什么要吃这个哑巴亏。”
“是。”宋钦很快明白过来,但想了想又问道,“那个特派员怎么办?”
周羲琤略一思忖:“这样,这个人你去接。你就和他说,我的伤没养好,这几天沚州里里外外地忙不过来,怠慢他了。让他先在潞陵住下,等沚州出发的时候会护送他回去。”
“我明白了,”宋钦顺着思路很快接上,“我会在他周围加派人手,保证不会有消息往淮掖传的。”
靳秩徽走进招待所的时候,整座房子都静悄悄的。邵舷住在三楼的把角处,楼道里隔几步便站着一对警卫,打眼一看制服,反倒都是潼州士兵。
春霖遇袭之后,邵舷再想悄无声息地从潞陵离开是不可能了,索性光明正大地随手挑了家招待所住下。只是临进门的时候他特意点出来,周围护卫只要潼州负责,其余人等一律不得插手。靳秩徽闻言想都没想,转手就把护卫职责交了出去,此后甚至都没问过什么。
随着他往前走,两侧士兵依次卸枪敬礼。不多远他便见一挺拔身形疾步走来,向靳秩徽道:“司令,您来了。”
这人正是孟迎冼。几日前,他接周羲琤之命留在邵舷身边护卫,后者难得地竟没拒绝。邵舷本身就没受什么伤,自己请了军医来换过几次药便基本恢复了。孟迎冼白天在招待所里陪伴,不过是跟着喝茶下棋,倒是比外面掏心挠肝的沚州一干人要清闲多了。
“春霖刺杀的调查结果邵军长也听说了,”孟迎冼落后半步,引着他往屋里走,声音稳稳道,“他听了也很震惊,这次请您过来,大概是谢老将军有回音了。”
靳秩徽嗯了一声,转进套间的小客厅来,才转身道:“周参让你过来陪着,平日里难免枯燥,辛苦你了。”
年轻将官忙道声不敢,抬头似乎犹豫了半刻,又问道:“司令,周参他现在……”
他话还没说完,邵舷已经从卧室出门来,遥遥见靳秩徽站着,过去招呼了便问道:“羲琤怎样?我几次去问都说没醒,现在好些了吗?”
其实周羲琤早几天便醒了,不过是靳秩徽让人把探望的都挡在门外,借口他还睡着不让见。靳秩徽想起那泓笑眼,心下便微微地宽了些,只道: “刚醒,大夫说他恢复得还可以,只是要全好恐怕还得等上一段。我会一直顾着的。”
“那就好。”邵舷说着却笑起来,看了看他道,“看你们俩现在这样子,周珀璋当年把他托付给你,真是没选错人。”
孟迎冼招呼人去端了茶来,回来的时候只听邵舷道:“我这次过来,本来是想告诉你们泽州兵建联谊社团的事情,小孟跟我说,你们已经查出来了一些?”
“是的,”靳秩徽道,“但我们知道的不多,多数也只是推测。还请您指点一二。”
邵舷点点头:“往远了说,这个联谊社团从泽州划归出来的时候就成立了,只是老方司令在的时候,一直没得到启用。三年前,小方司令接任,这部分才逐渐运作起来。只是这个部门太小,一开始我们谁也没有注意到。直到你们城防出事,派人过来查问的时候,谢将军和我才跟着探问了一二。我们发现,泽州的联谊社团不仅仅收集了各州士兵的信息,而且竟和西隆人在私下有所勾结。”
“怎么说?”靳秩徽问道。
“联谊社团会假借士兵联系的名义,利用情报网收集各州关口和要塞的情况和动向。他们收集之后,会将这些信息倒卖给西隆人。”邵舷道,“五州与西隆之间商贸屡禁不止,特别是违禁品走私这一大块,五州占着大头,一旦过去便是倾销,所以委员会拦得很紧。西隆人从正规渠道弄不到,只能走这些暗地里的路子,试图钻关隘的空子来经商牟利。”
靳秩徽听完,不由得与孟迎冼相互对了一个眼神。他们早知道泽阳借此之名收集信息,可没想到背后还带着这种勾当。如此算来,肖桉能找口子钻进沚安城里去,里应外合地计算起来,恐怕泽阳也脱不了干系。
他这样想着却没挑明,只是疑道:“但这就奇怪了。沚州、潼州与淮州跟西隆并不临界,即便他们想要越卡走私,这三处也难以企及。这难道不是多此一举?”
邵舷颔首:“这正是我们想不通的地方。”
“邵军长,我觉得倒是也不一定,”孟迎冼道,“城防一事之后,周参曾与我们分析过。他说联谊社团在各州之间搬弄,甚至可以达到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人放进城防的地步,未免不让人觉得是在打整座城的主意。以我推测,泽阳该是有自己的谋划。这种事情从沚州始,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现在的潞陵不正是最好的例子吗?”
邵舷听完便明白了,他这话要是早些说还好,放到现在却不怎么合适了。沚州早就知道泽阳的联谊社团里出了纰漏,再加上固遥逃兵参与刺杀,这一出简直就是贼喊捉贼,分明是故意愚弄别人嘛!
屋里一时静下来,孟迎冼仍偏着头,等他的回音。而靳秩徽却已然举起茶杯来,眼神隐没在飘荡的水汽之间,什么都没有说。
邵舷想了想道:“靳司令,春霖的事情谢将军也听说了,他托我转达,说在泽阳会跟小方司令谈,一定给你们一个交代。我换个意思来说,泽州确实有叛徒,可大多数子弟兵依然是五州同袍。依然与沚州各位休戚与共。虽说现在五州分治,但是大家一体连心,实在是不分彼此的。固遥和
马坪都是五州大门,靳司令不会凭一时意气吧。”
“泽阳之祸,怎能劳动谢老将军费心。”靳秩徽道,“只是此事不得不让人担忧,泽州今天能够放任春霖,明天固遥又当怎样?要是我等因为这个而落空,我回去如何向沚州同袍交代?”
邵舷看着眼前不动如山的司令,他下颌绷紧,硬朗得如同一把线条流畅的弯弓,一双星目凛凛地朝自己看过来,俨然是征战统帅多年,自成了一阵威严之风,旁人再也难以动摇。
“小靳,谢将军的话你要听。”邵舷改了称呼,“且不说泽州,我听说淮掖那边已经来人催促好几次了,你都没有见他们?”
“沚州已经做好了自己的分内事。”靳秩徽道,“淮掖虽催的急,但也要容我们整饬兵马,缓缓图之吧。”
“小靳啊,我知道你是因为羲琤,心里有怨气。”他说,“但是你可知道,你越是这样事事以他为先,越是容易把他给害了。你也知道,淮掖对沚州一向忌惮,却偏偏你们兵强马壮,谁也奈何不得。如此一来,你自己不妨考虑考虑,得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周羲琤身上,就为了找你的空子。现在固遥遇险,你摁兵不动看着是把这口气给他出了。可旦夕惊变难料,你总有不在他身边的时候,那时才是大祸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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