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7（1 / 2）

“这么大的事情，你们都还不知道吗？”许行拿着电话，一叠声追问了好几句，“你们那边是不是已经收不到固遥南的电报了？”

“褐岩电线前几天给炸断了，早就收不到了。”顾鉴舟在这一头道，“出什么事儿了？”

他们现在所处的哨卡名为褐岩，过此之后，距离前线就只有三十里不到，是阵地之前最后一个哨所了。

“泽州营叛了。”许行道，“我们司令早就说觉得泽州不忠心，两军都在阵前的时候就觉得他们动摇不定。谁知道他们竟然选择在这个节骨眼上，简直是……”

顾鉴舟心里一晃，打断他道：“怎么回事！你现在把朱以先找来，让他接电话。”

对面安静了片刻，随后一个飞挑上扬的熟悉声音从对面传过来，语气也沉沉的：“鉴舟。”

“到底怎么回事！”顾鉴舟劈头便问，“两军不是一直打得很顺利吗，怎么突然就会撕破脸的？靳秩徽那边呢？”

“别急，你听我说。”朱以先擎着听筒，把脸掉转向窗外，轻轻地呼出了口气。他等两人之间的气息缓了缓，稍稍沉了些许，才又道：“固遥前线的补给已经断了将近一个月，双方就为这件事一直没达成平衡。这次闹得实在没办法，昨天晚上，泽州营的十五名将领全部挤到靳秩徽那里去要要说法，非说靳秩徽偏心沚州，要给他们自己讨公道。”

顾鉴舟一拍桌子，怒喝道：“贪得无厌！”

“这倒还是其次的，”朱以先缓了口气，顿了顿继续道，“不知道谁走的消息，这里面有个姓钱的统领知道我并非隶属于沚州，又听说羲琤到泽阳去了，就指控他与覃归颜勾结，要谋吞泽州的军功，这才断了补给，跟靳秩徽里应外合。他话里话外捎带上了羲琤几句不干净的……后来就亮枪了。”

顾鉴舟倒吸了一口冷气，停了数秒才听自己问道：“……后来呢？”

“死了。”对面沉默了一下道，“当场格杀。”

尽管心里早有这个设想，顾鉴舟仍不免心下剧震。他举着听筒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事到如今，他实在是不敢想象，前线的情况到底还能再恶化到什么地步。

“妈的。”他低声骂了一句。

两边久久地沉默着，电话的杂音充斥在两人中间，像是一道银河天堑，把他们遥远地隔开在世界的两端。

朱以先没再说什么，继续把事情说完：“钱统领死了之后，那十四个也朝靳秩徽亮了火。后来当场重伤数人，剩下的都被他缴了指挥权，全部关押了起来。泽州营底下的人听见信儿，当天晚上就叛了，全军一齐撤出阵地，只留下沚州的几千人还守着。”他停了停，还是补了一句道：“这件事说到底，靳秩徽也太冲动了，本来……”

“有什么冲动的！”顾鉴舟张口便接道，“人家的枪口都指到你头上了，难不成还要跟他坐下谈谈吗！凭什么！”

朱以先不拱他火气，是以也不说话。过了一会儿，又听对面问道：“你们在固遥北还有多久？够不够他们坚持下来的？”

“我们这边顺利，西隆人快扛不住了，拿下来也就是这一两天的事情，”朱以先道，“只是千万不能放他们退回去，一旦固遥以南的防线攻破，我们就前功尽弃了。西隆人进入泽州腹地之后，据内地而定外周，我们想要再收回来就会变成很困难的事情。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此战成败，就要看靳秩徽他们能不能坚持住了。”

顾鉴舟闭上眼睛捏了捏眉心，焦虑道：“补给的事情吵得再厉害，也不过就是个借口。泽州是故意挑着这个时间闹事，大概是被人蓄意挑拨了。我想……”

他话还没说完，只听身后大门开合，回头便见

着周羲琤进来。顾鉴舟敷衍似的向他点了点头，回身却又快又轻地往对面嘱咐了一句：“钱统领的事情，先不要告诉他。”

电话旁换了人， 朱以先又借着刚才的话往下说：“现在两边已经决裂了，你们得尽快过去。我想是有人在沚州和泽州之间挑拨，闹得两边因为补给的事情争执不休，泽州才会后撤的。”

周羲琤听完顿了片刻，却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他神色如冰，举着听筒极漠然道：“不是挑拨，现在的局面就是泽州的真实意图，跟他们计算的丝毫不差。至于盘岩舵的事情，我想大概也是他们自己做的吧。”

“为什么？”

“怎么会？”

三道疑问同时从电话内外传来，周羲琤隔着话筒，甚至听见了许行惊异的声音。

但他没有再解释一句，反而微微仰起脸来，绷出下颌冷冷的弧线：“朱以先，你们就只管攻城，其他防线的事情不用你们多考虑。至于固遥以南这段防线——”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像是掷出来的：“——我沚州，说什么也不会后退一步。”

两人撂了电话冲出门去，只见孟迎冼从远处匆匆赶来。

他向着两人略一致意，简洁道：“前方哨所刚传来急报，褐岩十里之外忽然出现一批队伍，人数还不少，不知道是什么人，正朝着我们这边退回来。您们看要怎么应对？”

“一群狼心狗肺的东西！”顾鉴舟骂道，“这泽州营，退的倒是挺快！”

“什么……”孟迎冼惊疑地看着他，又偏过头去，询问一样地看着周羲琤，“怎么会是他们呢？”

箭已满弓，只有须臾之差。此时此刻下，无人再有心去答什么问题。顾鉴舟朝远处眺了片刻，反过身来叫住两个下属道：“你们两个，现在立刻整肃全军，马上跟我去收拾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