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回朝(八)(2 / 2)
“勤州地形,易守难攻,就算是好天,来攻也要仔细谋划,这赵旷到底是个什么路子,这么个打法,怎么看都是作死,万古只一冠军侯,况且他当年是雪夜平突厥,并没有如今勤州这般固守的城池,就算是冠军侯,这么个打法也不定败北,他到底哪里来的胆子?”昭苏凝视着沙盘上勤州的位置,喃喃。
大楚太子赵旷,风评算不上多好,没有人夸经天纬地之才,没有人夸惊灭鬼神之略,倒是不少人说他好大喜功,刚愎自用,耳根子软等等,但战场上的事昭苏留的心眼儿从来只多不少。就算赵旷只是趁着大雪天锻炼士兵,他也得把防御提前做得滴水不漏。
苏岫那边才给魏灵上完了药,端着药碗来中军帐,就看见昭苏一身里衣,立在沙盘边上,不知道在琢磨些什么。
“给。”苏岫把药递过去。
昭苏接过,仰头喝完,递还过去,人却还立着没动。
苏岫叹了口气,撩了撩袖子道,“这地图你早就熟记于心了,大可躺着琢磨,我再给你上药。”
昭苏回神,点了点头,还未转身,便见成慕撩开帘子进来,似有军情汇报,成慕张了张口,鲜少地有些吞吐,神情也有点怪异。
“怎么?真给他得手了?按时间来算,不可能的。”昭苏皱眉道。
“不是。”成慕道,“平夜撤军了。”
昭苏的表情一下子也变得很奇怪,“撤军?那他们这一趟意欲何为?难道是那太子想学冠军侯结果半路被冻回去了不成?”
“这赵旷于权谋心计上还算有点儿东西,但是兵法韬略他是一窍不通。”成慕道,“你要真这么想他,也挺说得过去。”
“我承认,我是没瞧得起他,但是也不至于把他想成是个傻子。”昭苏在床边趴下,示意苏岫给他换药,琢磨着,“我们的军队如果掉以轻心,此时出城追击,八成要遭暗算,这清虚十三州都是才攻下的,若要论起这雪地作战,当然比不起这一部分是从原本清虚兵源动员过来的平夜军。嘶——”
“秀儿你手底下的是人,是大将军,金贵着,你轻点儿。”昭苏伤口被血糊在里衣上,被苏岫一动,扯得他头皮一麻。
苏岫冷声道:“你也知道你是人,这样的伤你还不好好养着。还乱动扯着伤口。”
成慕在一旁冷眼看着昭苏背上又有些血肉模糊的伤口,眸色闪了闪,顿了一下,低声说了一声:“该。”
昭苏那五感可是灵得很,更遑论成慕根本没打算背着他骂,他听了这一声,道:“诶你这狗头军师怎么回事儿啊,不尊元帅,以后有的是你的小鞋穿。”
他还没摆出什么凶狠刻薄的样子,就被苏岫抹上去的药膏激得肩背绷住,咬着牙吩咐成慕派一队轻骑斥候去打探,再派人给两边并州和弦州送军信以免敌军声东击西围魏救赵。
待得成慕领命出了军帐,苏岫一边给他施针缓解疼痛,一边道,“你使唤他使唤得这么溜,当朝太傅最疼的孙女儿也在你军营里,天下还有谁是你不敢使唤的吗?”
“话不能这么说。”昭苏混不在意地摆摆手,“管他是谁,既然进了我的军营,自然就是涤荒荡合的兵,我作为主帅,支使他们打仗是天经地义,一旦到了军营里,面对着刀枪箭雨,人人都只有一条命,管他从前多金贵,在这儿,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都是一个结果。”
“这次成慕来告诉我平夜军的事情,我们才能早做防备,在此战中占得先机,但我总觉得不对劲。”昭苏眯了眯眼,道,“他说,偶尔听得太子赵旷与人密谋暗攻北境之事,却不知是何人,但我总觉得他的话有所保留。诚然,这几年收复故土,是让一些国家心慌了,但此刻进攻,是撞在了涤荒荡合的锋芒之上,不是智举。就算赵旷再怎么愚钝,也不该看不出来。且要动员十万兵马,就算他赵旷是楚国太子,也不是易事。除非他有什么倚仗,不然我还是真想不出来,他哪里来的胆子。”
“这么说,也确实如此。”苏岫想了想,点头,慢慢再施一针,“姜铭投敌,军中缪雨峰及其党羽是奸细……”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昭苏透过厚厚的窗纸看着窗外蒙蒙的雪,眸中神色难辨:“且看着吧。那群……”
昭苏想说的是:“那群勾心斗角的大臣,真是让人心寒。”
但他没说,他只是顿住了,然后叹了一口气。
或许成慕没有跟他说那么全,就是因为他猜到了全部,他怕昭苏心寒撂挑子——你在战场上赌命,有一群人,在你护住的锦绣河山里,安然算计你的生死,招招狠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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