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1 / 2）

时下宫中无人，惟剩两人。烛影微晃，以照两人之身。陆逢雪立于烨王前，目光深如暗海。烨王抬颚与其对视，许是光影晦暗，亦或是陆逢雪一身黑袍显得肃杀之气浓重。

烨王忽而紧张，小手不由自主地蜷至袖中，脑中闪过那奄奄一息之声。

“月儿……朕恐难以支撑…皇位未定……你……你……虽尚幼……但好读书……人有慧根……亦知大义……是朕心中仪………”

“但今时未至………此话你惟烂在肚中……谁皆不能言……尤其是陆……陆逢雪……”那嘶哑又无力的声音如乌鸦般在脑中盘旋，振聋发聩。

烨王咬紧下唇，眼底又被逼出了泪。其眼汪汪如水，脸涨红如果，他启唇，却不知该说什么。

陆逢雪见其万般纠结，似是不能言。眼神不由一暗，他自觉往后撤了几步，黑袍微扬，双手交握以作揖。

“……臣不扰王爷休息了，先行告退。”陆逢雪声音低沉，失落不言而喻。

烨王心口似被针尖扎过，疼痛锐利，且遍全身。他不堪忍受陆逢雪如此眼神，似乎是在表明他们之间有间隙。可陆逢雪明明乃心头之最，他于心何忍瞒他、负他、欺他。

“小雪.....”烨王张皇失措地喊住陆逢雪，陆逢雪却并未止住脚步。烨王伸手去拉黑袍，才险险拦住了他。

“小雪！”

“王爷，是臣逾矩了，不该过问。”陆逢雪并未回头，其声冷酷。这下更是吓坏了烨王，他揪住陆逢雪之衣袂不肯松，声带哽咽。

“不是你想的那样.......小雪！我......”他最怕陆逢雪用这样的语气同他讲话，口吻疏离又漠然。陆逢雪感烨王慌张至极，他徐徐地转过身来。

面前之人比上个月长高些矣。拥抱之间，自己不必再像往昔般费劲，只要轻点下颚，即刻轻抵其发顶。他亦比从前长得更好看了，面庞逐渐显出轮廓，不复往日那张圆圆的娃娃脸。声音亦不再奶声奶气。

他长大矣。虽在陆逢雪眼里，他仍为一孩童。

人一旦长大，其心则会变。陆逢雪深明此理，便以更严苛之酷刑束缚自己的心。孩童时期的承诺也好，爱恨亦好，皆当随风而殆尽。他若惦念，始终惟他一人惦念，未免太过可笑。

“王爷。”

“你我终有别。臣当始终谨记身份，不会再说不该说的话。”陆逢雪垂眸，稍稍使力将烨王之手拉开。他每扯一下，烨王之心便痛上一分。

“小雪！”

朱门随陆逢雪的离开而晃动，烛影忽而显得孤单，一烛光咻然被灭之，瑞照宫顿陷黑暗中。

陆逢雪以手作马哨，呼来黑马。他手捏缰绳，一个轻飞便跃至马背。陆逢雪之眼冷然，黑马仰天长啸，呼出之声可将长空破之。黑马扬蹄，以疾速带着他往宫外奔去。

“你今日迟久了。”陆逢雪刚一踏入密室中，一慵懒之声便自里飘来。陆逢雪眼光一沉，即刻不悦。他反手以气将密门阖上，长腿一跨，往里走去。

“难得等我一次，你连这点耐心皆无，还妄想什么？”此话音刚落，陆逢雪面前便闪过短叶一片，短叶叶尖似尖刀锐利，险将皮肉搁下。陆逢雪偏过头，眼神未动，然未久，眼下骤然冒血。陆逢雪抬手以指腹蹭过，其不屑一笑了之。

“活该你费尽心机，也不过混至此位，心比天高。”对方全然不惧陆逢雪，嘲讽之意如炮火连天，连绵不断。那人以强劲眼风怒斥陆逢雪，人懒洋洋地倚于朱红椅，双**叠呈大字状。

陆逢雪徒生杀气，体内黑气又聚拢之，小鬼们纷涌而出，有吞噬之意。

那人阖着眼，声调幽幽自喉底吐出。

“陆逢雪，时间不多矣。我不想陪你玩，你若无能为之，你我趁早分开，各走各路。”那人咻然睁眼，声更透冷酷无情。

陆逢雪剐其一眼后，手撑朱红椅坐下。

“圣上病体难康，驾崩在即。”

“那你可寻到下一任继承人了？”

陆逢雪垂眸，目落手背，他观手掌之纹路数秒后，缓缓开口道：“.....寻到了。”

本陷于朱红椅中人忽然坐起，其徐徐瞥过陆逢雪，嘲讽之意甚浓。

“意料之中。”陆逢雪怒意骤升，那人以掌心以示不满及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