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开（2 / 2）

我被殷昭仪的气势震撼到，她的脸上毫无血色却十分坚毅。燕衡似由触动，却被薛婕妤的长笑打破：“我的昭仪娘娘，你该不会以为他还是你心中那个用情至深的人吧？你看看他呀！他明知道我给你下毒，他可曾有过半分怜惜？他都是为了他的江山！为了他的社稷！你以为她是真的宠爱你？还不是因为你的身份！你的父亲！你在他心中比不过他的江山的！你真以为你今天牺牲了自己的儿子他会感动，会爱你吗？蠢货！你真是个蠢货！”

殷昭仪并没有因为薛婕妤的话而泛起半分波澜，她平静道：“本宫不为大王，也是为了这江山社稷。为国，为民，可以不为君。他是君王，情爱于君王来说，不是必要的。”

薛婕妤仍是笑，不知道是笑自己，还是笑殷昭仪：“你们这些人都是疯子！”她指向燕衡：“你！姜国的国君！装什么深情，你连你自己的女人都护不周全！”又指向殷昭仪：“你！堂堂昭仪！装的深明大义，可不还是嫉妒，渴望得到他所有的爱？你们都在装啊装啊的，真让人恶心！”她朝燕衡扑过来，我想也没想挡在燕衡身前，侍卫们冲上来按住她，她的脸贴在地上，变得狰狞扭曲。燕衡抽出侍卫的佩刀，他一手捂住我的眼睛，手起刀落，我听见刀刃入肉的闷响和女眷们惊慌失措的尖叫声。

我在发抖。

“别怕。”他俯在我耳边小声说。

这一幕映在殷昭仪眼中，我感受得到她投来的目光，冰冰冷，要冻穿我。

“姬相到！”

姬莘怀中抱着一个明黄襁褓，他冲燕衡行了个礼，道：“小公子一切平安。”

燕衡惊喜非常，抱了抱孩子，冲殷昭仪道:“爱妃，快来看看！”宫娥将襁褓抱给殷昭仪，她的眼泪一下涌出，我从未见过这个女人如此软弱的时刻，即便是刚才，她也是骄傲的，威严的。而此刻，看到自己的孩子，她也露出了如水一般的温柔。她的眼神中满是慈爱，她轻声道：“妾身真的很想抱抱她，可是妾身没有力气。”燕衡安慰她:“寡人会请东阳侯给你医治，你放心，你很快会好起来。”

殷昭仪眼中噙着泪，她望着燕衡，深情而又痛苦，好像想说什么，终于，她闭上眼睛睡去。燕衡吩咐道:“快把昭仪安置妥当，请东阳侯来给她瞧瞧。”众人一番应诺，纷纷散去。

众人都散的差不多了，我仍然没有回过神来，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我还未曾置身其中他们就已经下完了这盘棋。燕衡双手轻轻搭在我的肩上，柔声道:“你不理我，是在埋怨我回来迟了吗？”

我回头看他，他的眼中噙着笑意：“还是你在担心我？”我心中酸涩，不知道怎么回答，嘴硬道：“ 我只是怕你死了，我就要守寡，我可不想年纪轻轻就当个寡妇，又不能改嫁，可怎么办呢。”他笑出声来：“是呀，你可不能改嫁，所以我不能死。我知道你还在等我回家呢。是不是啊，小玉儿”他伸出手来抱我，把我的脑袋埋在他的胸口，我欢喜非常，这是我期盼已久的亲近。他继续说：“以前都怪我，怪我没有照顾好你，怪我跟你怄气，怪我不关心你。我都是有苦衷的，是我不对，你原谅我好吗？”我不知道怎么回答，涕泪间模模糊糊的说：“好。”

他拥我更紧，我说：“宝婕妤死了，她才十几岁，正好的时候。”他叹息一般：“我护不了所有人周全，小玉儿，我只盼着你平平安安。”

在过几日就是年下，宫中因为这场祸事并没有大办。刘司马听闻女儿的死讯，当日就一命呜呼归了西天。殷昭仪身体已然孱弱不堪，生了孩子几乎耗尽气血，现下更是起不来床榻了，偌大的姜王宫一下就空旷了许多。殷昭仪的儿子，燕衡给他取名为明宴，这是个尊贵兴盛的好名字。

那天晚上，我早早地睡下了。精神的过度消耗让我很快进入梦乡，我睡梦正酣甜的时候有人紧紧的贴过来，我一个挣扎惊醒，是燕衡。

被我推开的燕衡好生委屈，他扁了扁嘴：“你还是不是我的妃子？怎么我上我妃子的床还要被推开！”我刚刚睡醒有点恼火，话语中带了几分嗔怒：“哪有你这样的大王，大半夜爬别人床的！”他赖皮的往我枕头上一靠：“整个姜国都是寡人的！寡人想睡就睡得！”我用力推了他一把：“昏君啊昏君！”他突然不动了，凝视着我，不怀好意的笑了：“你可知道什么是昏君？”

我白了他一眼：“就是你这种登徒子！”话说完，我觉得有点不对劲。可叹为时已晚，燕衡抬手放了床帐，一把将我搂了过去。

呜呼哀哉！可怜我一个弱质女流，被他这个无耻之徒如此欺负，可怜啊可叹！

这个春节就这样草草过去，元月十四，我被太医诊出有了一月身孕。那日我正在剪窗花，突然觉得肚子痛，以为是薛氏下的毒再次发作，不想是有了身孕。

我惊的话也说不明白：“太…太医？你真的没有错吗？我怎么可能有孕呢？”太医认真道：“没错！婕妤确有一月身孕了！”阿悦高兴的流了眼泪，跪在地上冲长生天叩了好几个头，脑门磕的青紫青紫。

燕衡知道后很是高兴，赐了我很多好玩意儿，他几乎是一路小跑进的蓬莱台，抱起我就转了好几个圈。我急的直捶他肩膀，他放我下来，又狠狠地在额头上亲了一口。

堂堂一国之君，真是丢人呀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