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别离（2 / 2）

“我要走了。”

存湛：“嗯。”

方靖微微移开目光，不去直视存湛：“你没什么要说的吗？”

存湛拢手，漫不经心地问道：“你要听什么？武运昌隆？”

方靖看向存湛，目露受伤的神色，都这时候了，存湛还在讽刺他。

“升官发财？”存湛又说了一句。

方靖咬紧牙关，他不想听了，于是牵着马就要走。

存湛叹了一口气：“上了战场别逞强，不要命冲的都是傻子。你给我活着。”

方靖停了下来，存湛终于说了句软话，他要的就是这个，一点也不多。

方靖猛地回身抱住了存湛。

存湛身形清瘦，骨骼偏软，抱在怀里觉得空荡荡的，方靖不得不用很大的力气才能确认他的存在。

存湛被勒得皱起了眉，低斥道：“这么用力干嘛？”

方靖深深嗅了一口存湛身上淡淡的味道：“师父好瘦。”

存湛：“……”

“你好好照顾自己。”

“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多吃饭，不要只吃鱼，蔬菜和其它肉也吃一点，没钱花就写信和我说，我把军饷寄给你……”方靖没完没了的，似乎要把所有事情都嘱咐一遍。

存湛弯了弯嘴角：“婆婆妈妈的，哪里像个杀伐果断的大丈夫？”

方靖一愣。

——杀伐果断的大丈夫？存湛说了这个词吧？他认同自己当兵了？

他没有追问下去，只是默默地抱紧了存湛。

存湛一直都是固执、强势，说一不二的，就算心里让步了，脸上也不肯表现出来，俗称：嘴硬。方靖再问也只能得到否认的答案。

这话已经是存湛退步的最大限度了。

方靖闷闷道：“我会想你的。”

存湛嘴角更弯了，拢在袖子里的手也不自觉地磨起绑在腕上的铜钱：“哦？我会记得点卯的。”

时间推移，方靖却一直没有放开存湛，存湛：“睡着了？”

方靖一怔，闷声道：“没有。”存湛真有够煞风景的。

存湛：“那走吧。”

方靖这才依依不舍地松开手。

方靖翻身上马，一步三回头地向城门口走去。

而存湛立在原地，看着风雪渐渐模糊了方靖的身影，直到方靖没入门洞，再也瞧不见。

……

伏龙山位于中原腹地，气候宜人，山灵水秀。相传本朝太zu便在此发家，因此伏龙山也一直被誉为大昇福地。

此时伏龙山的某处山崖上，一苍一白两道人影临崖而立，衣带当风。

苍衣人凝山望水，手指不时翻动，像是在掐算什么；而白衣人一脸无所事事，眼神不停地往苍衣人脸上瞟。

终于，白衣人忍不住了，他问苍衣人：“师兄？你傻笑什么？”

这两人正是存湛和凤渡了。

方才他们俩正在看龙脉，存湛突然说有事离开一趟，说完根本不管他同不同意就神游出窍，然后回来后就一直挂着笑，像娶了媳妇儿一样高兴。

凤渡没见过存湛这副模样，所说感觉就跟鬼见了他一样。

该不会是存湛魂魄出窍的时候被其他人的魂魄顶替了吧！

这样想着，凤渡用审视地目光看着存湛，问出了刚才那句话。

听到凤渡的话存湛愣了一下，然后拉下嘴角，冷淡道：“你看错了，我没笑。”

“你嘴明明弯——”凤渡说到一半瞥到存湛凉凉的眼神，识趣地闭了嘴。

很好，就是这样，这才是他的师兄。

凤渡干咳两声把话题引到正事上，他指着从山崖望下去的山脉：“这龙脉破成这样还能救吗？”

存湛微微皱起眉头，倒也没有一口否认：“试试吧。”

闻言凤渡古怪地看了一眼存湛：

他师兄以前有这么好说话吗？他不是因为大昇历代皇帝天天给他找麻烦而一直不喜欢大昇皇族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虽然满心疑问凤渡却识趣地没有多嘴，他开始从口袋里往外掏修补龙脉需要的器材，譬如：道盘、万年玉石、白泽毛笔、凤血朱砂……管他用不用得上，先摆上再说。

但一安静超过三秒凤渡心里就和猫抓一样难受，不唠叨存湛的事他还可以说其他的嘛，于是他一边掏东西一边碎碎念：

“我说老皇帝好惨一男的，一辈子睡了那么多女人，结果现在活着的儿子没一个是他的……”

说完他偏头想了想：“不对，惨的是我们才对，要他有个儿子我们也不至于这么辛苦地找东西补龙脉，抓来放点血就行了。”

站在背后的存湛瞪了喋喋不休的凤渡一眼，他原本想说“有力气说话不如多干活”，但想了想自己这师弟的德行又放弃了。

凤渡这张嘴里的话和夏天黄河里的水一样多，堵不如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