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边城/父子（1 / 2）

穿过城门，入眼依旧是白雪与黑岩的原野。---

面前又是一座镇魂碑，若不是周围的景致并不相同，方靖几乎要以为自己是从原路返回了。

回头看去，斑驳的城墙依旧没有完整的匾额，这块剩下了一个“归”字，与南门的连起来就是“归雁”，不出所料正是那座被屠戮殆尽的城池。

归雁入胡天。

方靖望着苍茫的边塞莫名想起了这么一句，但他第一次来边塞，怎么能说“归”字呢？

“方靖？”

一声叫喊传来，声音来自右边的岩石后面。

方靖闻声看去，见到余毅牵马走了出来，方靖调转马头朝他走去：

“余毅，其他人呢？”

余毅回道：“少将军带他们先行回雁阳关了，让我留在这里等你。”

“你等了多久？”

“两三个时辰吧。”

今日阴云蔽空，方靖一时没有看出时间。

方靖冲余毅颔首：“麻烦了。”

余毅一摆手：“有什么麻烦的，人没事就好，说实话，我以为你出不来了。”说着他翻上了马，“走吧，我们先回雁阳关。”

这一段路只有方靖和余毅两人，两人两马在周围茫茫的群山、原野衬托下显得格外得沧渺寂寥。

路上方靖开口问道：“过归雁城的时候经常出事吗？”

余毅挠了挠脑袋：“这个嘛，过去是经常听说有人在这里失踪。不过自从少将军想出‘老马识途’的办法，黑羽营前后取道十数次都没出过事，你是第一个遭殃的耶。”

余毅语气里带着见到稀罕事情的惊奇，说得像方靖中奖了一样。

方靖一时无语：“……”

“你们过归雁城的时候看到的是什么？”方靖想起进旧关前洛璃的话，觉得他们看到的应该和他有出入。

“天气好的时候就是渗人的废墟，天气不好的时候什么都看不到，大雾、大雪、大雨、风沙，什么都鬼天气都碰到过……不管外面天气多好，在里面就没见过日头。”果然，他们并没有看到方靖见过的景象。

余毅继续道：“过旧关的时候必须直直地过去，听说只要偏离了主干道，就找不到路了……不过曾经有几个人在鬼迷心窍地走出了主干道，但很快清醒过来又折了回来，据他们回忆，他们都是听到一身马鸣声后突然清醒的，然而里面有的人根本没有骑马……”

他摊了摊手：“这些事情非要解释的话我也说不清个一二三，死过那么多人的地方，其实不正常才是正常的。”

余毅觉得自己已经尽自己所能向方靖解释旧关是怎么回事了，而他也很不想继续旧关的话题，说完就把话题扯远了：“我跟你说，你去雁阳城一定不能错过贺大娘做的馕、李大叔酿的酒……”

“……有空我带你一个一个尝尝，不过你说不定也用不着我带，跟着少将军巡两次逻，啥都能吃到。”

余毅喋喋不休地说着雁阳关的风土人情，看起来一点也不关心方靖遇到了什么？为什么这么迟才出来？

他是聪明的，对这种鬼地方追根究底没什么好处，因为以他们的能力解释不了、也改变不了。

方靖看到了余毅的态度，便也将话摁下不说。

雁阳关是一座很年轻的城池，房屋看起来都很新，皆为砖石结构，用的是雁荡山特有的黑钢岩，厚重而结实。

黑焰军的军营在北墙下边，耸起的高大坚固的堡垒是将军府，为军队里主要的将领居住议事之所。

进将军府的时候洛璃正好开完军事会议出来，他看到方靖平安无事很是高兴，一上来就给了方靖一个大熊抱：“怎么，出了什么意外吗？”

方靖看了看来往的士兵，淡淡道：“马突然不走了，停了好一会儿。----更新快，无防盗上----*--”

听到这个答案洛璃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方靖，然后扬起一抹笑，拍了拍方靖的肩：“你先去休息吧，晚一点我带你参观雁阳关。”

说罢他又叫道：“余毅，给方靖安排营房。”

黑羽营的营房在北边，非常靠近将军府的地方，面对一个小校场，背后不远就是城墙。

黑羽营人精且少，所以营房也准备很精确，其它的都满人了，就余毅是单间，他便把方靖安排到了他的营帐。

方靖收拾好后便到临近傍晚了，阴蒙蒙的天气也看不出什么天光，只是天开始变暗，也刮起冷风。

吃饭的时候方靖碰到了洛璃，得知他只要有空都是下来和将士们一起吃饭的。

方靖顺口问起了洛将军，一起吃饭的余毅的表情一下就变了，他朝方靖使了一个眼色，让方靖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非常敏感的话题。

但洛璃却没什么反应，只听他用一如往常的语气回道：“我爹他身体不好，受不得寒，吹不得风。平时基本不出将军府。”

明白自己是触及洛璃伤心事，方靖心下愧疚，他垂下眼，打算把这个话题揭过去。

但洛璃并未停下来：“这也没啥不好说的，余毅他们太小心了。”

“我爹在六年前与天狼国的岱钦王交战的时候，被他一箭射中胸口，命保住了，但也落下了病根……从那时候都是我在负责黑焰军的事务。”

洛璃的语气太平静，平静到让人心疼。方靖一时沉默，这时候安慰或者鼓励的话都不对，洛璃不需要这些，说出来也只是折辱他。

饭桌上只剩下洛璃咀嚼食物的声音，他奇怪地看了方靖与余毅一眼：“看着我干嘛？吃饭呀！”

两人这才回过神，开始刨起饭菜。

洛璃喝完最后一口汤，一抹嘴下了一道命令：“方靖你赶紧吃，半个时辰后来东门找我。”

“是！”方靖应道。

洛璃点了点头，转身先走了。

“少将军娘亲死的早，只剩将军一个亲人，少将军打小最尊敬、最仰慕的就是将军。”

“那年将军中了岱钦王的冷箭，差点没活过来，好不容易救过来却再也拿不起枪……少将军被迫在短短时间内成长成了黑焰军的领袖。”

洛璃走后，余毅又提起了洛将军的事。毕竟洛璃都先说了，意味着他不把方靖当外人，那有些事情也是可以提醒方靖的。

“少将军最大心愿就是杀掉岱钦王给将军报仇。黑羽营是少将军一兵一马组建起来的，我们是少将军的枪刃，为他的意志和目标搏命，不带半分犹豫……你有这样的心理准备吗？”

余毅说完抬眼看着方靖，眼睛眨也不眨，似乎要捕捉到方靖的每一丝微表情。

方靖没有说话，洛璃待他极为仁厚，他也愿意回报洛璃同样的忠义，如果只是心理准备的话，他有。

于是方靖点了一下头。

半个时辰后，方靖按时来到东门，看到了守在那里的洛璃。

洛璃看了一眼方靖身上的黑甲，笑道：“挺合身的嘛，不知道的还以为给你量身打造的。”

方靖一身黑衣黑甲，手持黑色□□，长发绑成高高的马尾，本就英气的五官在这身打扮下更显得俊朗不凡。

洛璃揽住方靖的肩，调侃道：“我觉得你会是我‘边城一枝花’地位的威胁。”

方靖严肃道：“这种称号我不会和少将军抢的。”

洛璃诧异地看了方靖一眼，锤了方靖胸口一拳笑道：“有进步，会开玩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