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9（2 / 2）

“往西开，法院那一带。”

“行，你躺下睡吧。”

韩吾把自己身上的外套盖在季尔安身上，发动车子，以40迈的速度带着季尔安围着法院转了一个小时。

季尔安一直半睡半醒着，快回去的时候被韩吾叫醒，韩吾喂季尔安喝了一口水，又用手探了探季尔安的额头，觉得不那么烫才心安了一些。

男人的手干燥而温暖，季尔安心头一热，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

“还难受？”

“不。”

“那哭啥？”

季尔安坐直了身子抽车里的纸巾：“我受不了别人对我好。”

季尔安的脾气随了季妈妈，平日里性格稳当从不惹事，但事儿来了也不怕。二十几年这么过来，就养成了个硬汉脾气，吃软不吃硬。

韩吾笑：“这咋像个受气包似的呢？总有人欺负你呀？是丰云还是周姳还是甄帅？”

丰云怎么会欺负自己呢，丰云最常说的话就是：大安，你别吱声，憋着，跟领导犟没好处；周姳也不会欺负自己，周姳经常会在对方工位伸出一双手来给自己分零食；甄帅也不会，甄帅一看自己表情不对都会逗自己开心，嚷嚷着给大哥报仇。

经韩吾这么一念叨，季尔安发现平日里对自己好的人真不少，而对自己不好的人真不多。

那为什么还有把愁眉苦脸给对自己好的人看呢？

这不科学。

其实自从返岗以来，季尔安的脾气就不大对劲儿。最开始季尔安自己觉得可能是自己因为岗位的变化，心里情绪没调整过来。可实际上季尔安在部经理的位置上并没有做太久，即使做部经理时她也没有太大的感觉，万事都是以完成任务为先的，并没有所谓上位者的优越感。后面几天，通过吴品处心积虑地跟另一个部门负责人在领导面前争宠，季尔安才想明白，她是不满意这种工作环境，甚至是从内心深处排斥。

季尔安也曾想换一份工作，可找来找去，发现自己无处可去。

一个快三十岁的女人，工作六七年并没有在这个职业上有太多的建树，同职业中想找个高薪高待遇的，并不容易。换一个职业吧，论资历拼不过人家工作十多年的、论年轻赢不了人家刚毕业的。

进退两难。

其实季尔安的大学专业是园林设计，但在北方，这专业过于冷门，恰好这时原来的企业招人，季尔安为了不啃老也能吃饱饭，就报了名，没想到一干就是这么多年。

那时候季尔安并不明白，选择一份工作就是选择了一个职业，未来想跳出想跳进，都难了。

新的棚架图很快就被季尔安打印了出来，早会的时候季尔安把图分别给到每个人的手中，专门培训了一下陈列方式，然后就通知员工商品可以上架了。

供应商们很快拿到了商品陈列的消息，纷纷给吴品打电话表示可以让业务来帮忙。

业务帮忙做陈列很有意思，因为他们不仅仅是把商品摆上去。以好朋友品牌为例，他们每年对商超的陈列标准都有一套自己的政策，膨化要求几组架子、派类要求几组架子、什么顺序的陈列都有讲究。业务来干活无非是按照品牌商的要求做，并且在此基础上尽可能地扩大自己的陈列面积，他们不会顾及你商场的面积是否够大、你自己是否有自己的安排，干完拍照走人就可以了。

季尔安是一个有经验有想法的商超工作者，在布置棚架图的最初她就跟吴品讨论过这个问题，季尔安的还给她分析业务来干活的利与弊，除了业务不尊重卖场，对员工也没有一点好处，因为看似员工清闲了，但后续的更改、维护其实反倒给员工找了许多麻烦。当时吴品就信誓旦旦地说：“这是我们自己的卖场，还能让这帮供应商说了算？安安你放心，我是不会让供应商业务来捣乱的。”

可事实证明，吴品的嘴是骗人的鬼。

下午，在目睹吴品递给四个业务厂商代表证后，崩溃了。

“你不是说不会同意供应商业务进来的吗？”

面对季尔安的质问，吴品也很为难：“领导说咱家这样不让供应商业务来帮忙开业摆不完货啊。”

季尔安不知道领导到底说没说过这样的话，她觉得有这种想法的领导应该丢员工队伍中体验一年再研究要不要继续留用。

“业务一来更保证不了如期开业了。”

“怎么可能呢你放心吧，我都叮嘱好了，陈列完全按照你的棚架图来。”

供应商先斩后奏的套路季尔安太懂了，先这么承诺然后陈列根据实际需要看着摆，摆完了你发现跟棚架图不一样也没办法了，木已成舟，再重新弄就来不及了。

可供应商的骚套路吴品不懂。

现在再争这个已经没有意义了，业务已经开始干活了，而季尔安能做的只有随时监督以及跟丰云吐槽。

“吴品到底放供应商业务来捣乱了，不出两天就得开始争地盘，我要疯。”

丰云以前做的品类是日杂，合作方式联营居多，经销类也就是自己理货的品比较少。现在做的这个，压根就没有需要陈列的，装修好找个好厨子就完事大吉了，根本没有这种烦恼，所以体会不到季尔安这种烦躁与愤怒。

所以丰云只回了一个：“你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