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1 / 2）

26.

他在火光中逐渐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略显清癯的身影，自火光内徐徐站起。

张牙舞爪的业火烈焰已经温柔的伏在他肩部之下，他抬手观察自己的掌心，像一个涉世未深的孩童细数掌心的纹路，有一股复杂的天真。

“白锦……”

烆之沙哑地出声，白锦才猛得回神，一把握住拳，霎时间周身业火訇然不见，只有地上一层余烬昭示着此处曾发生过什么。

“……”白锦歪过头，皱起眉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嘎嘎嘎吓死我啦！”

“你们俩咋了，一个杵在原地动也不动的给他拿剑戳，一个突然化成原形三两下就破了三途幻境！”

三微灰不溜秋的从地上爬起来，一只蹼还陷在流沙之中，只好一面努力的扑棱着翅膀，一面尽力把腿拔出来。

它顺利拔出一只腿，疼得龇牙咧嘴面目全非，烆之定眼看了会儿，发觉他不是疼的面目全非，而且它面目本来就非。

“上古凤凰，远古神族哇，而且您刚刚爆发的神力真的足以把鬼界给烧了！”

“……我？”白锦紧紧锁着眉，苍白的面孔显而易见体力透支的疲惫。

“不，我在幻境中就彻底忘记鬼界的事了，等我反应过来，我已经……”

“……已经将周围都夷为平地了。”

烆之半跪在地上，听罢心中一凛。

那人果然不是白锦，那他又是谁，如何做到来去自如，又为何跟白锦长成一个样子。

白锦这时发现烆之半跪在地，腰间有一小片血渍，他面色一变，就顾不得许多上去查看。

“你怎么了？”

“啊不碍事。”

白锦上来就伸手要掀开周边衣料，烆之下意识不想他担心，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熟悉的触感一下惊醒两个神仙，不约而同都想起幻境中的一幕幕来。

“……”白锦镇定地站起身来，“怎么受的伤？”

与此同时也响起一声，“被那木魁幻境中戳的。”

原是烆之也匆忙爬起来，随口找的话题。

两人说到一块去了，又是一问一答，登时又陷入一片沉寂。

白锦想，那样荒诞的幻境，不知究竟意味着什么，总之奇怪透顶，还是先不与他说为好。

烆之胆战心惊地想到，要是白锦知道自己幻境中与自己徒弟，还是一个男子生出这样有悖人伦的情愫，不知会不会拔剑杀了他。

心中又有道声音颠来倒去的说：

你在幻境里享受的很，一切顺理成章自然的不得了，如今好梦尽了，你也甘心？

有什么甘不甘心的，别人的事，别人的衣服，我还能强穿不成？

哪是别人的事呀，你这个木头棒槌……

“不是别人，还真是我自己不成？他是师父，我要同他……”

戛然而止，白锦目色诧异地回头看他。

烆之恨不得割了自己的嘴，他竟把心里想的说了出来。

好在白锦并不知情，很快又扭回头，不打算刨根问底的样子。

烆之心里松了一口气，想要天南海北的胡诌两句缓缓气氛，却怎么也提不起那力气来，结舌半晌，闷声道：

“方才那般与三途花阴咒又有何关。”

“是幻境。”白锦的声音从前方飘来。

“我有听说过三途花幻境，乃是取自于三途花阴咒，习得者要供奉精魄，在道法初成那年以死敬鬼道，换取出入三途花境的资格，在境内修炼，不出五年，非死即成。”

非死即成。

好一个非死即成。

“你有仇家没有？” 烆之突然问道。

“没有。”白锦摇头，他并没有多想，因为他要说的，本就是后一句。

“但是天界有。”

他脚步不停，烆之追上去道：

“什么意思？天界有仇家？三界不是一向各守各规，相辅相成？”

“话虽如此，但是天界……是世间不公的存在，神仙高鬼怪一等，高凡人一等，无所不往，无所不知。”

“这有什么？只要功德修累，自然入得仙道，如今凡人可升，鬼怪亦可升，这也不公？”

“不公。为何不是功德圆满了入鬼道？为何不是神仙向往凡人？自古以来都是神仙独大，千万年延绵下来的常识，正在被三界质疑。”白锦说着，又摇头，“我不知，或许是因为旁的，这个幻境绝非寻常人能施，但是如今被破，他应当也大受其噬，短时间内不会再来，我们抓紧时间去拦下长绯的魂魄就是，有什么回天界再做打算。”

说起长绯，烆之闷应了声，盯着他颊畔有些许打斗留下的痕迹，鬼使神差地，便伸袖，替他拭了拭。

白锦察觉到回头：“……？”

烆之脱口说：“我袖子干净的。”

“不是这个……算了。”

三微又不合时宜地插嘴道：“我怎么感觉你俩都怪怪的。”

这时眼前霎时开阔。

缓慢流浪的三途河，沿线点起百盏鬼火，青蓝色灯火两列通向远方，数不尽的魂魄乘舟归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