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1 / 2)
29.
——一只手横空伸出来,抓住白锦死死朝前一拽。
这一拽活活将他正要转过去的身子扭向前段,白锦被带的踉跄数步,狠狠摔在地上,那只手的力量还没有卸去,一把扣住他的头,脸对脸的吼道:
“你他妈干什么!!”
白锦脸上泪痕未干,愣然抬头。
烆之眼底还是还没褪去的震惊和暴怒,无法形容自己一回头看见白锦义无反顾扭头时心底的震慑。
这个九天之上的上神,随着混沌初开第一缕阳光应运而生的远古凤凰,那个坐在山巅一百年的神仙白锦,竟然满脸泪痕,冒其大不韪毅然转身。
烆之一把扣住白锦,看见他眼里空洞,他的身影清楚倒影在他的瞳孔里,白锦却仿佛什么也看不到。
双唇翕动着,一度喃喃道:“不是……不是……”
烆之从未在他脸上见到过这样的神情,一时心头大震,口气也惊慌起来。
“白锦,白锦!”
这时白锦的眼神动了一下,勉强聚焦在烆之脸上。
这张脸……这张脸……
刀光剑影里沾染了泥土和血污的脸庞,和一灯如豆下做纸鸢的专注,在这瞬间重叠在一起。
白锦眉心一阵难以抑制的痛,突然伸手,谨慎的,珍贵的,触碰到了烆之的鬓角。
“不是,你,想的那样……”
“……”
烆之见他仍然陷于混沌之中,呢喃着说什么都要附耳去听才清,一时也顾不上鬓角那点冰凉的触感,贴近了他,便闻一声:
“段……尧……”
段尧。
烆之只花了一息时间便记起这个人来。
在他寄居在那具身体内时,何谈便是这么喊他。
可是白锦为什么也要这样喊他?
白锦半仰着头,眼里山色空蒙,烆之一向知道白锦不爱说笑,也不易动怒,整个人坐在那里,像个纸片人儿,却不知道他有这样大恸的时刻。
最让人揪心的不是白锦流的泪,是他才下两行就空落落的沉寂下来,就好像他一百年修了十滴泪,如今用尽了,只好睁着眼,等上一阵,就会落下两行血来。
烆之颤着手,把他眼睛合上,嘴里哄道:“怎么了?什么段尧?”
“你受幻术影响太深,不打紧。”
“你先休息一下。”
“不会有事的。”
不知是不是他的几句话起了作用的缘故,白锦茫茫中竟然真的安静下来,烆之把手覆在他眼上,半盏茶时间过去。
掌心被眼睫的颤动挠出一阵痒来,烆之忙不迭撤手。
掌下露出来的眉目清明,白锦看了他一阵,淡淡的垂下眼。
“抱歉。”
抱歉?抱歉叫你担心了,还是什么?
烆之心里登时无数个疑问,但只来得及同他一道起身,周围场景转瞬间化成无数个碎片!
也是不知何时,夺衣婆,长绯,与那聒噪的丑东西三微都不见了踪影。
烆之暗忖,莫非这个思悔桥是通向前尘的纽带,在桥上待的时间与从幻境中挣脱的时间相类。
那倘若定力不足,直直回了头,那岂不是回天乏术?
其实方才他亦在受幻象侵扰,总有些若有若无的声音响动,挠痒痒似的唤他回头。
但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声音,像树上掉了一片叶,谁人会去追究?
他如此想道,便忍不住几次朝白锦开口:
“你……”
“怎么?”
随着幻象的崩塌,他们立刻坠下思悔桥,桥下却不是流水,是一片广袤的土地。
“没什么……也不是,其实有什么。”
“?”
白锦挑起眉看着他。
烆之清了清嗓子:
“你方才听见什么了?”
“没什么……一直有人叫我,我始终没有回头罢了。”
一阵烆之以为白锦必然不会回答的沉默过后,白锦如是道。
“可是你最后哭了。”
“哭了?”
烆之在脸上比划着,“哭了,不信你摸自己的脸,好像遇上了什么很伤心的事情,我看到你的时候,你一边喊,一边回头。”
白锦怔然,果真抬指在眼下刮了刮,在烆之期待的目光下摇摇头:
“是干的。”
“……怎么可能。”烆之说着就要凑上来,这时白锦突然单手拦住他,若有所思地偏向一边,侧耳专注地听了一阵。
“有声音。”
烆之虚心的问,“什么声音?”
“先别说话……” 白锦皱起眉,走动两步,又问道:“听见没有?”
“没有。”
“……”白锦不满地伸手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烆之无语凝噎,忍辱负重地闭上了嘴,跟着白锦一步一步向东边走去。
“哗……”
回风滔日,一浪高似一浪的江水轰然拍在岸边,每一下都拍出磅礴之势。
江水谈不上澄澈,浊浪却奔流不息,又是一掌狠狠甩在水坝上,烆之白锦踏出最后一步,将整条江收入视野。
这江约莫有千万里长,比天际还要广阔,似乎才下过暴雨,江面出人意外的高,岸边长满蒿子与芦苇,烟色与淡绿交织,隐隐透出股红来。
并非是错觉,烆之一下便被吸引了去:“白锦快看,蒿子里有花!”
只见满满一洲的蒿子芦苇间,俨然夹杂着众多红色,越朝后越密集,最后变成了一洲的红草花,夹带着几行芦苇。
烆之问道:“那是什么花?”
“这样的江边,也能生这么多花么……”
白锦皱眉道,忍不住走近了去察。
果然是许多红花,但细看确是一种,都是茂盛高细,疏散洒脱,一整洲下来平白生了许多野趣,这花显见的爱水,也不嫌撑着,在江边不知生长了多少年。
白锦伸手去抚这花尖,突然那花一颤:
“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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