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2 / 2）

其次是他的父母，他的父母跟程奕的父母虽都是不愿意涉足他们的生活，但许晏之

的父母更绝情一些，甚至可以做到七年不见自己的亲生儿子。

所以他会认为自己才是真正配不上程奕的那一方，自己的病、家庭，以及种种不安的心理。

可程奕却恰恰相反，他以为自己处在弱势，所以他决定让自己更优秀，才能配得上许晏之。只是他决定变优秀的方式过于绝决，很大的原因是他的性格。

许晏之的不安全感导致了自己早就想过程奕离开以后，自己该怎么办。

甚至做了打算。

只是这件事被提前了，他一时有些接受不了。

许晏之在程奕走后的第一个星期，见到了程奕的父母。

他原本以为来找他的会是程霖或邓萤的其中一个，没想到四个人全来齐了。

这是许晏之第一次见到程奕的父母。

说不上惊喜，这种时候见到并不在意程奕的父母，只会让他觉得紧张和惶恐。

一是程奕的父母可能会知道程奕的去向或一些线索，二是程奕的父母不知道从哪个渠道知道了他这个人的存在，并且是以家长的身份来家里造访，从这种情况来看，两位怕是以上门讨个说法的态度来找他的，严重的话甚至可能会训斥以及责怪他。

“你就是小奕的男朋友？”程奕的爸爸程泽霄一进门直接抛了这句话，让许晏之在做好准备的情况下都有些猝不及防。

程爸的气势很强，不容拒绝。

“嗯，”许晏之点点头，从鞋柜里拿了几双拖鞋递给进门的每个人，然后对着二老打了声招呼，“叔叔阿姨好。”

没想到程奕的父母对他跟程奕之间关系的认知已经到了男朋友的地步，那程霖和邓萤就更不用说了。

“爸，你就不能进屋再说么！”程霖紧跟其后进了屋，不满地呵斥了老爸一声。

程泽霄用鼻子哼了下，迈着步子走进了屋里。

“你叫什么名字呀？”程母方敏换好鞋，笑着问许晏之。

程母笑起来特别温柔，举手投足间透露着端庄大方。

“阿姨，我叫许晏之，您叫我小许就好。”许晏之跟着笑了笑。

“好好，长得真帅。”方敏仔细瞧了眼，跟着进了屋。

许晏之算是看出来了。

从二老进门的态度来看，俩人对程奕的突然离开根本没有半分伤心，来找他纯粹是因为知道他这个人的存在，好奇想过来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许晏之让二老坐在沙发上，开了电视，又泡了一壶茶，心里虽有不愿，但总归是程奕的父母，不得不恭恭敬敬地对待。

“爸妈，我们跟学长先说个话，很快就好。”邓萤对着二老说。

“嗯。”程泽霄直视着电视，应了一声。

“学长，”邓萤走到他面前，把许晏之拉到了厨房，小声问道，“小奕是怎么回事？”

许晏之莫名地有些烦躁，不是因为别的。

他只是想不通，为什么所有人都来问他，程奕去哪里了？程奕是什么情况？所有人都想在他这里知道答案，以至于他现在不得不接受程奕已经走了的事实，这对他来说，实在是过于残酷。

“我不清楚，”许晏之说，“他只留下了一张字条。”

程霖跟了过来，听到他们的对话，皱了皱眉：“什么字条？”

“给我写的信，”许晏之停了两秒，“还有一幅画。”

程霖看了他一眼，顿了顿，道：“你跟他……算了，现在问这个也不是时候。”

许晏之皱了皱眉，猛地觉得不太对劲。

“是不是程奕跟你们说的？”许晏之问。

“什么？”程霖愣了愣，像是明白了过来，“你说你俩的关系？”

“嗯，他走之前是不是见过你们？”许晏之问，“还是说，你们现在跟他还有联系？”

“没有，这你不用多想，”邓萤忙接了话，“学长，我们要是知道他的行踪就不会无意中被爸妈知道他不见了！”

许晏之愣了愣，扭头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的二位——俩人正喝着他之前准备好的茶，看起来一副来视察的样子，但姿态都很放松。

许晏之没来由地皱起了眉头：“你们爸妈……”

“我是昨天才得知小奕离开的消息，还是韩媛跟我说的，韩媛你应该知道，就是小奕口中的韩姐，”程霖说，“我可能当时比较急，又忙着想办法，就不小心让老爸知道了。”

许晏之没说话。

“小奕走之前跟家里出了柜。”程霖说。

“什么？”许晏之瞪大了眼睛，整个人有些震惊。

“爸妈早就知道了你俩的关系，大概是两个星期前。”程霖说。

许晏之想起来了，那会儿是他住院的时候，所以说程奕那段时间是回家出了柜？

“他为什么……”许晏之惊讶。

“我们也没想到啊，”邓萤说，“可我转念一想，他连离家出走都做得出来，何况出柜！”

“许医生，”程霖说，“其实我对他这个做法很不能接受，可爸妈没什么意见，我也不能说什么。”

“你是说二老没意见？”许晏之有些震惊。

“嗯，准确来说，根本就不关他们的事儿，”程霖指了指坐在沙发上的二位，“你看到没，他们连小奕离开都无所谓，更不用说他出柜了。”

“他们今天来找你就是想问清楚小奕到底去哪儿了，”邓萤接过话，“不过看你好像也不太清楚的样子，他们应该坐一会儿就撤了。”

“他们连程奕的离开都没管，何必要知道程奕去哪儿了？”许晏之问。

“爸说了，他只是想知道小奕是死是活，想要你给个准话，”程霖叹了口气，“是不是很不能理解？”

许晏之站在原地，不知道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才能掩盖住他内心那种心疼的感觉。

程奕原来过得这么糟糕，不比自己好到哪里去。

父母在得知自己孩子离开以后，竟然只关心他是死是活，其他的一律不管，这是什么概念？

也就是说，如果孩子死了，那他们就伤心一下意思意思就完事儿了？如果孩子没死，就可以放任他自由，不管他了？

许晏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统共没跟二老说过几句话，主要是二老了解到他对程奕的离开也一无所知之后，就简单询问了一些基本信息跟他的工作状况，一无所获地离开了。

许晏之送完二老，走到床边，掀开枕头。

一张画着他侧脸的画平平整整地被铺在枕头的位置。

他每天晚上靠着这幅画才能入眠，如果没有它，自己可能需要吃半瓶安眠药才能睡着。

他把画铺好，重新盖上枕头，走到阳台边，点上了一根烟。

在吞云吐雾中，他心里突然生出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也许程奕离开的理由中，自己所占的比例并不是最大的。

可能程奕当时还有一丝希望去家里出了柜，他以为父母会训斥他，会大骂他一顿，可是他们都没有。

到最后，只跟他来了句“跟我们没关系”就草草了事了。

这种无形中的冷漠对程奕的伤害有多大，他无从得知，但这一定是使得程奕从家里出来变得体无完肤的根本原因。

这跟父母接受自己是同性恋是两种不同的概念，父母对自己没有任何索求，做什么他们都无所谓，这才是伤自己最深的。

与他的父母把他送去治疗相比，程奕父母的做法显得旗鼓相当。

也许程奕决定出柜只是最后的试探，想赌自己在家里是不是那么不重要，没想到出不出柜结果都一样。

挺可笑的。

许晏之没想到自己在一根烟的空隙里，把程奕的心理分析得这么透彻。

也许是他们之间那股共鸣，才会让他更加地心疼，以至于对于程奕的离开，他快要不在乎了。

他倒希望程奕可以在离开的这些日子里，变得不再需要依靠，这样程奕就不会体会到求而不得的难过。

许晏之想着想着就乐了。

自己还真是仁慈，男朋友都跑了，还在这儿帮对方找台阶下，仁慈的有点心酸。</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