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8(1 / 2)
大灯亮起,才算是真正的结束。
最后留在大荧幕上的是今夜的月亮,宋延嘉忍不住抬头去看天上那一个真的。
她心中无端想起些“今夜月色真美”、“海中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一类的酸话,但真的要顺着想下去,却难免有些扫兴。
“向来心是看客心,奈何人是剧中人。”
她收拾东西起身,夏行谦也一同起身,他们的位置靠近舞台中央,里边无路可走,只能先等靠外的人撤出去。
她转过来看夏行谦,面上笑意盈盈:“您还开心吗?”
“我很喜欢。”
夏行谦回答得果断,却不知为何有些出神,视线停驻在她面上,仿佛在端详她面容。
宋延嘉本能地、下意识地想要避开这样的注视,但是她鬼使神差地忍住了。她只是眨了眨眼,嘴唇弯翘,干脆礼尚往来地、第一次地、毫不避讳地直视夏行谦的脸。
代价是害羞。
夏行谦是真的好看,发在微博上一定能惹来各色嗷嗷乱叫的那种好看。但他又是真的一点儿也不张扬,他的容颜并不艳丽、也并非霸道的硬朗,并不会在第一眼就带来惊人的视觉刺激。
他像是已经温养了许多年的玉。
又像一个巨大的陷阱。
又像一个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想到这里,宋延嘉面上得体的微笑绷不住了。她刚想避开脸去嘲笑自己思想危险,余光里却见夏行谦抬起了手。
她微微顿了一下。
她猜测夏行谦可能想摸摸她的头。虽然这个动作她似乎逐渐地习惯了,但心脏还是难免地提高了一点。
可夏行谦没有。
他手指落在了她眼尾。
轻轻按在她眼角,温温柔柔地按在她眼角。
其实只是拇指而已,与她相触的仅只那方寸肌肤,那方寸又带起些微热意。陌生的温度、陌生的力道、陌生的触感,柔软中暗藏着一点粗粝。
宋延嘉心脏一瞬间僵滞在半空,忘掉了还要跳动。
他好像稍稍向她倾身了。
他声音有些低了,却算不得轻,却让人坚信。
他说——
“你可以试着依赖我。”
在这一分这一秒,宋延嘉耳中只剩下这一句话,沸腾的人声全都与她无关。这偌大的场馆装盛过无数悲欢,可现下好像——要装不住她这一点微渺的心情了。
坍塌。
坍塌的究竟是什么呢?
她面上的笑意皆尽褪去了,留在眼里的大抵也不算是茫然,疑惑兴许是有一点的,更多的是空白。
最复杂的空白。
她忘了要眨眼,视线仿佛越过了对方的样子、落在了更深更远的某处,之后又偏离开,又再度地、回到原点。
她用了好几秒钟时间,才找回了对面部肌肤的管理权。她想要笑,可是难明的情绪难以抑制地、自下而上地涌起,她觉得自己的表情或许看起来会更像哭泣,但她确实地、是真心实意地在笑着。
她抬了抬手,原本想遮住自己的脸,但到底没有这么做。
她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
“我已经——”
她落下泪来,又破涕而笑,有些虚浮的声音渐渐落在实处,又渐渐明亮。
她笑着,认认真真地笑着,满怀感激地笑着,对他说——
“我已经,很依赖您了呢。”
—
夏行谦仍旧把车停在巷外、马路边上。
宋延嘉过于自觉地自己打开了车门。脚踩在石阶上时,她才注意到夏行谦从车头绕了过来。男人的脚步微微停顿了片刻,昏暗路灯的笼罩下,他面上神情似乎有些无奈。
宋延嘉扶着车门眨了眨眼,忽然想起来,按夏家人的规矩,好像该是他帮她开门的。
太讲究了。
“我送你进去。”夏行谦的手也按上了车门,宋延嘉自觉站开了些。他推门的力气不轻不重,车门闭合的声音也不轻不重,和他本人行事一样从来恰到好处。
这一条巷子里并没有路灯,看路时只能偷借砖墙上的窗中灯火。
还有月光。
他们两个人的鞋都很轻便,并不会留下分明的足音。未至十一点的小城巷中已经十分寂寥,但偶尔还会遇见落单的行人。
多是中年的男人,会向妆容精致的小姑娘投来好奇的目光,夏行谦微微敛眉,不动声色地微调步速和身位,将她遮挡。
他一直将她送进院子里。
绕过第一排楼房后右转,宋延嘉抬起手臂,远远指点了一下角落里那一户人家。
“我家就在那儿啦。”
夏行谦视线落在那点灯光上,又收回落在她纤细的腕子上。宋延嘉的骨骼实在小巧,她的手也很小。
他无端觉得她腕上有些空了。
离她家门还有五米,夏行谦停步,宋延嘉也驻足。女孩儿领先他一步,此时转过身来与他说话。
“谢谢您。”她音量不高,许是害怕惊扰了邻居。她眼瞳明亮,清澈却也灵动,此时抬高了些,看向了夜空。
他原以为她会称赞月亮。
可女孩儿偏头之后,只是微笑着对他重申道:“谢谢您。”
夏行谦静静与她对视一会儿,到底失笑。
“不客气。”他说,“My pleasure.”
他视线投向小姑娘身后,朝着她家门的方向轻抬下颌。
“回家吧。”
宋延嘉回身看了一看。
一楼的屋子并没有将大门设置在楼道里,而是大喇喇地向外开,大门里首先是阳台,她的家人给她留了盏灯。
不算太亮,但也温暖。
她转回来,再次看着夏行谦,好似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笑着开口了。
“虽然可能不太合适……虽然只是意外事故啦。”她说,“但是——七夕快乐。”
夏行谦从善如流:“七夕快乐。”
“那我走啦。”她稍稍后退两步,“您路上小心呀。”
夏行谦轻轻点头:“好。”
他看着小姑娘摸出钥匙开门,屋里远远地传来人声,喊的是“延嘉”,该是她的母亲。宋延嘉扬声应了,抬腿进门之前侧过脸来,最后朝他挥了挥手。
夏行谦再次微微笑着,向她轻轻颔首。
他看着她进门,自己缓缓向后退开,退进阴影之中,任黑暗将他遮蔽。
有人自里边打开了阳台的门。院子里很静,他隐约能听出交谈里宋延嘉的声线。她语气其实与面对他时不太相似,自然放松得多,仿佛还有些被宠坏的骄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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