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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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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面这才堪堪转醒,这一醒不要紧,方才那天朗气清月色,朦朦胧胧花影,就像刹那间被怪物吞吃了一般,他一睁眼只看见飞沙走石,若不是呼吸间吃了一嘴的土,险些觉得还是幻觉。

鬼面定了定神,才看见是一只蝎子精和一个和尚在缠斗。那蝎子身体巨大无朋,迅速地穿行在树林中,丑陋的足刮倒了大片枝叶,这才闹得尘土飞扬,什么都看不清。

混沌之中,一群紫黑色箭镞向和尚射去,那和尚伸手用袈裟堪堪一挡,一跃而起,林中景象顿时被他尽收眼底。只见他盘腿坐在半空,口中念念有词地敲一只木鱼。

鬼面又暗道一声完蛋,这和尚眼看着就是要降妖除魔,照这么下去,自个岂不是要一道被他一锅端了。可是此时想逃走也已是有心无力,更遑论与之抗衡,他顿时怨愤更甚,今儿出门没看黄历,烛九真他妈是个孙子。

当那万字金光从木鱼中散开,鬼面一脸认栽地靠在了树杈上,口中也跟着念念有词,“阿弥陀佛,完蛋完蛋。”

可是当那光真的笼罩过来的时候,他竟觉得周身冷意褪去了一些,那抽筋扒骨的疼也似被一个汤婆子捂热了一般,竟慢慢有消散之感。

回光返照,回光返照。鬼面拍了拍胸口,对自己说。

再看那蝎子精将尾巴一扫,似乎被那光烫痛一般不停地扭动着身体,向前移动的幅度越来越慢,看着已无继续进攻的可能。那和尚从衣襟里拿出一个金钵。正在这时,蝎子忽然发力,竟直直地冲上来,尾巴眼看着就要扫到和尚身前。

和尚侧身一避,那尾巴在他袈裟上一擦,却只将袈裟划破了一个小口子。袈裟破处瞬间射出万道金光,照得这夜晚如白昼一般,那蝎子精连声音都没发出来,瞬间就魂飞魄散。

与此同时,鬼面只觉得身上如炸裂一般,每一寸皮肉筋骨都痛到极点,他甚至丧失了呼吸的能力,但是那疼痛只持续了一瞬间就悉数消弭,连带着那忘川水在血管里的涌动一并消失无踪,仿佛一切只是一个荒诞的噩梦。

“该不会是瘫痪了吧。”鬼面这样想着,伸出右手浑身上下拍了拍,发现这肉身完好无损,该有的知觉都还有,只是元神被小鬼吃了一片,左胳膊有点吃不上劲。俗话说事出有异,必不是什么好事,可是这一时看来,浑身无损伤,病痛也全消退了,竟像是天大的好事,鬼面不免有点蒙圈。

再看那和尚双手合十,也不知朝什么方向拜了一拜,看着浑浊妖气逐渐散去,将金钵重新收起。

正所谓饱暖思□□,身上不疼了,鬼面再看过去,天朗不朗气清不清不知道,这和尚长得是真不错。

借着月光看过去,他此时退了浑身凌冽之气,眉眼温和得像春山。似乎那冷淡袈裟下的心天然带着几分柔软,让人不免想伸出手去探一探。

一个妖,最多能活多久?自然寿命谁也不知道,修炼得一帆风顺的能活个万儿八千载的不成问题,但是指不定哪天得罪某个神仙,不明不白地就被以正义的名义弄死了,又指不定被那些觉得降妖除魔倍儿高尚的人类一禅杖打死了,也可能像今儿这样,被命运的百八十个巧合怼死了,就算一世谨慎,该上香上香,该拜佛拜佛,跟谁都没争执,吃饭噎死也是有的。

指不定哪天就死了。鬼面想。所以更该及时行乐。

于是这和尚就越看越好看。

这样想着,鬼面便不慌不忙地从树枝上摘下他那壶酒来,往身上洒了洒,遮住一身冷汗的狼狈,又左右挪动了两下,寻了处花影下好月色,做出一副风流倜傥的样子,对那和尚发出了一声不轻不重的嗤笑。

裴文德握禅杖的手猛然一紧,警惕地向四周望去,指尖已捏了一个诀。

只见一白衣人半坐半卧地靠在树杈上,正喝着一壶酒。那酒几乎洒满了他的前襟,他也浑不在意。

蝎子精身上那种湿冷的气味已经闻不到,月光在厮杀之后的寂静里更显得皎洁,裴文德并不能看见他相貌神情,只见白色衣襟飘在夜风里,倒颇有几分谪仙人的味道。

没有妖气。裴文德不动声色地将照妖镜藏在袖口,转了一个角度。

鬼面当然看见了他那照妖镜,眼里不着痕迹地闪过一丝嘲笑。他原本只是无名山上一条白色小蛇,数千年前被一农夫一锄头下去差点铲死,却恰逢不周山破裂,黄泉中一团大煞之气不知怎的飘来了地上,入了他体内,从此成了和斩魂史双生的鬼王。在蛇妖身躯里住了得天独厚的鬼王之气,既算是无命有运,也就此成了个四不像。

他作为妖也有三千年道行,就算凡间这点照妖的法器能照出千年蛇妖,也定然不敢冒犯地底鬼王。

果不其然,黄铜的镜面里完完整整显示着他人身的模样,和着一棵旁逸斜出的树,竟像是一幅古画。

裴文德看了一眼照妖镜。

此人不是妖。

就算围观了这一场人妖斗法,气定神闲得再不正常,既不是妖,便与他无关了,于是他转身便走,并不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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