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青(二)(1 / 2)
西王母住的琼瑶宫离西泽国极近,她的修为深不可测,却一心一意酿造美酒,从不搅弄风云。她有情有义,好交友,却都是君子之交淡如水。据说远古之时,连仙祖都要给西王母几分薄面。这么一个神秘洒脱的人物,竟然是主动要跟非宜交朋友的。
那个时候非宜才满百岁,刚刚化作人形,她自恃修为远高过同辈,于是准备离家出走,六界里闯荡,但还未出西泽国,就被狼族欺负得差点羽化。
是西王母救了她。
那个时候,西王母问她:“既然没什么留恋的,为何还要回来受苦呢?”
这话,非宜直到如今都没弄明白。非宜看着庭院里的满地月光,看着非要到庭院的花树下打盹儿的小狐狸,忽然想起了曾经西王母问她的这一句。
帝琏没什么留恋的,为何她还要帝琏回来受苦呢?她凭什么左右帝琏的命运呢?依帝琏的脾气,若是记起前尘往事,只怕杀了她的心都有。说到底她很清楚自己对帝琏的感情,但帝琏对她是怎样的感情,她不清楚,她也害怕清楚,清楚了,或许就不会再有交集了。
非宜转身回到卧房,她躺在床上,努力地思考在帝琏眼中,她同其他人有什么不同,但思来想去,得出的结论都是没什么不同。
帝琏好像对所有人都很好,而非宜只是其中一个罢了。
非宜最怕她只是帝琏的其中一个。
所以她选择了逃避。
从前帝琏半开玩笑地问非宜有没有兴趣养她一辈子。非宜没有回答,帝琏也没有再追问。若是那个时候,非宜说自己很有兴趣,那会怎样呢?
只是那时都没勇气诉说的,如今,非宜还是没有勇气。
她总有太多的瞻前顾后。
日益感知到的强大妖邪之气在不断地提醒着非宜,岁月静好的日子不会太久。果然琼瑶宴上,众神都在讨论此事。
映月仙官道:“诸位有没有察觉到,最近天上的邪祟也太多了些。连立地灵这种小邪灵都能轻易登上九重天,怕是六界要有大变故啊。”
白浪星君道:“邪灵就是得了强大的妖邪之气,也不会对六界造成多大的危害,毕竟邪灵的能吸收的邪气是有限的。若是那妖邪之气能感染灵兽,才是真的不好了。我那日正在午睡,猛然听到一阵巨响,问了我那童儿才知是我曾经擒住的黄牛水怪发狂冲破了封印,我再度去擒那畜生的时候,那畜生的功力竟长了不少,若不是我带了捆仙绳,怕真是擒不住它,按理说黄牛水怪性情温和,又有仙泽净化,不该发狂到如此地步的。我只怕妖邪之气已经强大到能感染灵兽了。”
非宜听白浪星君这么说,心道不妙。她还是低估了魔尊转世重生的威力,她本想凭借一己之力悄悄地净化那些吸收了妖邪之气的邪灵,但如今有灵兽被感染,就说明妖邪之气比非宜想象得要强大许多。非宜感到了阵阵不安。
“诸位住在天上,怕是不知我地府的情况,忘川河旁有几个小池塘,里面的水都开始沸腾了。”
冥王苍跖这一句话,让琼瑶宴的气氛瞬间凝重了起来。西王母看着众神,笑问道:“那不知业火池情况如何?”
苍跖看着一脸笑容的西王母,又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非宜,淡淡道:“无异。”
众神都松了口气,但苍跖向非宜投来的目光分明是在说业火池情况不妙,苍跖算是非宜的师侄,他年纪虽轻,但一向稳重,他的目光,让非宜内心的不安又加重了。
西王母笑道:“业火池里封印着魔尊的大部分力量,若是魔尊转世重生,业火池势必有异,就像六百年前魔尊重生之时,业火池里的熔浆都能结了冰。如今业火池如常,就没什么好担心的。妖邪之气再盛,没有魔尊操控,便不足为惧。诸位都是才俊,还怕那小小的妖邪之气不成。”
映月仙官道:“西王母说得极是,只要不是魔尊转世重生,那妖邪之气再盛,也不足为惧。再说了,那魔尊转世重生是大事,怎么也得几万年吧,如今距离上次魔尊临世才刚刚过去六百余年,我等自然不必担心。”
白浪星君道:“但既然连灵兽都能感染,这妖邪之气也不可小觑,还是得想个法子才是。”
西王母道:“我先前命仙娥用我造的琼瑶仙露去净化妖邪之气,成效还颇为显著。不如诸位就用净化法术,自扫门前雪吧,净化法术这种低级术法若是忘了,可以上南天门学院,让六界第一仙师教一教。”
西王母说完这话,琼瑶宴的气氛顿时轻松了不少。非宜道:“让你们从前学习的时候,都不重视这种低级术法,现在要用了想起我来了,学完的都还给老师了,我才不教呢,自己翻书去!”
众神哄堂大笑。
“仙师啊仙师,我们改过自新成不成。要不你看,既然我们学完的都还给老师了,那学费可不可以退给我们?”
非宜故作严厉道:“不成!南天门学院,一向不包售后!交了钱就别想着有朝一日能给你们退钱,别做梦了!”
映月仙官故作委屈道:“要不怎么说,最黑的还是公立学院。”
众神又是一阵哄笑。非宜饮了一杯酒,不再言语。她起身对西王母说自己不胜酒力,想出去吹吹风,西王母自然点头。
非宜一身红衣,立于风中,像盛开的彼岸花。冥王苍跖缓缓走到了她身旁,他伸手想触碰她的发梢,但思量一番后,还是把手放下了。
“说吧,业火池的情况究竟如何?”
苍跖笑道:“仙师为何总对我冷冰冰的呢?”
非宜并不转身看他,她道:“我对谁都这样。”
苍跖道:“可方才仙师在席间,也是能同众神说笑的,怎么同我就......”
“苍跖。”非宜打断了他,“告诉我业火池的情况。”
苍跖道:“无异。”
非宜转过身问道:“果真无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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