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1 / 2）

戚岷游感觉自己每走一步都如芒在背。

刚才萧先生的眼睛里没有温度，只是那么沉沉地盯着他，仿佛要把自己凿出两个冰窟窿。戚岷游一副狼狈的样子，还带着这几天的沉默，不想也不知道怎么走向对方。

顾丁吉穿过花园跑过来，戚岷游轻扯起嘴角，朝他笑了一下。空气里飘着白兰花的香味，淡淡的，往鼻子里钻。顾丁吉凑近来挽他一条手臂，眼睛往隔壁瞟了瞟，才拉着他进屋。

戚岷游盘腿坐在地毯上，黑色长裤遮到脚踝，右踝骨那里肿了一大块，火辣辣地疼。顾丁吉端了一杯牛奶进来，另只手里还抓着一把糖果，戚岷游背对着他，垂头闷坐着，露出一截纤长后颈，顾丁吉看了眼，只觉那脖子比时月、张小婕她们的还细，虽然怪好看的，但心里顿时涌上一股心酸。

他把牛奶放进戚岷游手里，一把糖果也撒在地毯上，各种口味，大大小小。戚岷游说了声“谢谢”，盯着手里的牛奶发愣。

“你不爱喝牛奶吗？还有可乐和果汁，但我觉得晚上喝牛奶好一点……”

“喝的。”戚岷游投来感激的一眼，然后马上喝了一小口。

顾丁吉剥开一颗糖果塞进嘴里，想问点啥又无从开口，把糖果从口腔那头顶到这头，撞着牙齿，清清脆脆的几声。戚岷游忍不住就笑了，见他一脸隐忍苦恼，更笑出了声。

顾丁吉把糖咬碎，也露出了一个笑，然后小心翼翼地问他：“小戚，你晚上其实是不是来找冰……我邻居的呀？”

戚岷游摇头：“我来找你。”

“噢。”顾丁吉晃了下脑袋，又说，“我瞧你俩……吵架了？”

“没有。”

“刚才你男朋友的眼神，像要吃了你，也要吃了我，好吓人。”

戚岷游摩挲着杯子，“他姓萧，叫萧岁。”

顾丁吉点点头：“还挺好听的。”

过了一会儿，他往这边觑了眼，小声说：“我男朋友叫贺东舟。”

戚岷游猛地看过来。

顾丁吉似乎有点不好意思，抓头哂笑着：“你那天晚上没想到被我撞见吧？所以我也要告诉你我的秘密。你是第一个知道的。”

戚岷游是在有了男女那方面意识的年纪就知道自己是弯的了，惊恐过，无助过，也无知地探寻过源头，也许是母亲何玫春让他恐惧女人，又也许本是天生，最后这异样的性取向就成为了他最大的秘密。戚岷游消化了一会儿，才低声道：“我看得出来他，”这个“他”指的是贺东舟，“是……”

“你看得出来我东哥是小基佬？”顾丁吉瞪着眼睛乐，“我上次把你……跟东哥说了，他也说都是弯的，谁还看不出来谁。”

“嗯……”戚岷游弯起嘴角，“是能看得出来。”

“那我呢？”

戚岷游看了眼他，有些犹豫：“……其实我之前想过提醒你，但不知道怎么开口，而且……”

“而且我半弯不弯？”

“差不多吧，我看不太出来你路数，好像很直……”戚岷游努力组织语言，“又感觉容易弯吧。”说着他笑了一下，似是安慰，“贺东舟那么有魅力，你被掰弯挺正常的。”

顾丁吉却摇头，好似对方这话里委屈了谁：“我就是弯的，和你们一样，我只是有点儿大基晚成，不是什么扳手掰弯的。”

戚岷游歪着头，是个聪慧又有些活泼的样子：“好的吧。”

“其实我之前还有个女朋友，是我们班的。”

“还没跟她分手，我就和东哥搞在一起了。”顾丁吉摊着手，一股脑全交待了，“有一次我去了

东哥家，后来他就让我分手，还说不快点分就要掐死我送给他的花……”

戚岷游倾听着，没注意到其他，道：“你们相处一定很有意思。”

“啊，”顾丁吉以为对方要评价两句他前女友的，“是挺有意思，就是他不捧我哏，总吐槽我。”

他不知道戚岷游很羡慕，但也没再继续说下去。他已经把底全兜给戚岷游了，但不需要对方也回敬自己的感情状况，友情不是交换来的，和成年人谈恋爱也一定比两个高中生复杂，他不想因为好奇去打探小戚的隐私。

戚岷游默默把一杯牛奶喝完了，然后他说：“是我追的萧先生。”顾丁吉有点儿吃惊，悄悄把眼睛瞪圆了些。

“但是，”戚岷游轻吸了一口气，苦涩地笑了笑，“我想我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因为我根本不懂该怎么和人相处，更不懂恋爱，就像一个离群索居的野生动物，闯进了冰山王子的城堡。”

顾丁吉听得吐舌。

他喜欢语文，但没有什么文采，纯属瞎喜欢，小戚这句形容也太绝了吧！

他不好意思：“……冰山王子是我乱喊的。”

戚岷游：“其实我之前偷偷喊他冷漠先生。”

“你这个比我的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