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1 / 2）

顾丁吉也就因为他那受伤的跛腿，在家里被好吃好喝地伺候着乐滋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可不敢不去上学。

叶熹微开车把他送到校门口，刚准备解安全带下车扶他，他眼尖地在拥挤的学生人群里看见了熟人，立马喊了两声：“金刚！金刚！”

金刚听着声音回头，没寻到人后皱了皱两条蜈蚣一样的粗眉毛，又扭头继续走，顾丁吉侧身按了一下车喇叭，然后往车门外伸出一只脚，急着想追：“金刚！”

叶熹微说：“麻烦人家干什么呢，我送你到班上去。”

顾丁吉手臂搭着车门借力，受伤的那只脚踮着，似乎有些不情愿，被叶熹微从车头那边绕过来挽住了胳膊，又说：“你去了太受关注，不好，不好。”

“我受什么关……”

“阿姨好。”

身后传来一道声音，叶熹微回头，看见一个男生，大个子，比她高上许多，正是贺东舟。

“好巧啊！”顾丁吉喜形于色，松掉叶熹微的手，单脚一步朝贺东舟蹦过去。他抓住贺东舟的胳膊，那宽松校服下的手臂肌肉感十足，能稳住他整个身子。贺东舟很自然地把手臂弓起，给他借力。

叶熹微不自觉地看了他俩一眼，才笑着说：“麻烦你了，小贺。”

奥迪车走后，顾丁吉扭头就占他便宜：“小贺，怎么这么巧呢。刚才我喊金刚，他眼神一点儿不行，瞅了半天都没瞅见我。”

贺东舟握着他的手在他腋窝处掐了一把：“你那嘴喊谁呢？”

顾丁吉一个激灵，差点没歪倒，嘻嘻笑了声：“老贺吗？”

他俩身体挨着身体，胳膊挤着胳膊，狎昵地纠缠在一起。教学楼大厅前面有几阶平缓的阶梯，贺东舟直接手环过他的腰，半抱着让他蹦了上去。顾丁吉感觉身体真轻，腿也像没坏似的，心里更是一阵飘飘然，既甜蜜又熨帖，朝贺东舟说：“小时候我喜欢我妈抱我，现在我更喜欢你抱我。”

贺东舟看他的眼神，还挺温柔。

两人脉脉地往班级去，半道上却遇见一个人。那人走路的姿势也有点奇怪，跟顾丁吉一样跛着。

顾丁吉还不知道昨晚有人替他报了仇，自己本身也不是个相逢一笑泯恩仇的老好人，在打着照面的时候，他皱眉一下子立住，颇直接地喊人大名道：“刘滨，你昨天在球场上干嘛要撞我，咱俩有仇吗？”

说罢，他瞅了眼对方的腿，“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你撞我，自己不也受伤了吗？”

刘滨挑了一下眉，表情挺怪异。他看看顾丁吉，目光又落到旁边的贺东舟身上，不屑地说：“就你那不经撞的小身板，再相互作用也弄不伤老子自己。”说完，却又好像有些顾虑，眼神略飘忽，撇着嘴道，“反正我撞你，也有人替你报仇了，咱俩扯平了。”

“谁替我报仇了？”

刘滨瞪了贺东舟一眼，说真的，他昨晚被那么挑衅着踹了一脚，怎么会不想找回面子报复呢？但只要冷静地想起班主任凶神恶煞地说过，“高三谁给我惹事打架滚回家休学”，他就慢慢打消了念头。而且，他也不是一点不讲道义……昨天在足球场上，他就是一瞬间热了脑子，要跟顾丁吉抢那只球，明知自己的速度和角度绝大可能会撞到对方，他还是冲了过去。

时月以前喜欢过他？那他就要跟他比一比……

之后人被他撞伤了，朋友又来寻仇，也是合理正常。

“那你说呢。”

他丢下这么一句。

顾丁吉真摸不着头脑。

他问贺东舟：“小贺，不会是你偷偷替我报了仇吧？”

“……

再喊小贺，另一条腿也给你踹成他那样。”

顾丁吉小声：“他的腿真是你踹坏的啊？”

他不免有点担忧：“他撞我没理，你私下找他，他要是告儿老师，你也没理了，会说是寻衅滋事呢。”

贺东舟说：“他还有脸找老师？刘滨虽然人品不咋样，也算个‘好’学生，不会给他们那个铁面包公老班找麻烦。”

顾丁吉点点头：“希望他有点良心。他跛得可没我狠呢，我昨天都没告诉老赵，只说是自己不小心跌的，他训我可凶了，脸板着说以后不准我再踢球。”

“好一个慈悲心肠。”

顾丁吉拽拽他衣袖：“虽然老大为小弟出头很威风，但以后咱们还是低调点吧，贱人自有天收。”

贺东舟猖狂地挑眉：“天收不如老子自己收。”

顾丁吉撇嘴，没再说了，他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婆妈，也许贺东舟还觉得他怂，没有血性。但是他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东哥不能重蹈覆辙，打架总归不好，之前他被二中开除，这事儿顾丁吉替他记在了心里，时常警醒着。

而日子就这么过去，直到贺东舟去参加市里的物理竞赛拿了第一，也没发现刘滨去老师那儿打小报告阴他。

那段时间顾丁吉不用跑操，体育课也只用旁观休息，看学生们跑圈、做热身运动，倒是也因祸得福了，其中最大的福是从贺东舟那儿讨了诸多温柔。待以后再想起这事的时候，也全然忘了是谁在球场上撞了他那么一下，而都是对象和朋友的耐心和照顾。

人生中的很多时刻，都不过像在漫漫时间长河里投去一粒石子，微不足道地掠过，而记忆则选择性地深刻，好使日后回想起来的自己感到温暖、幸福。

天彻底冷起来之前，顾丁吉已经行动方便了。大多数学生在校服外套里面穿上了毛衣，有的还硬生生再塞一件自己的外套，臃肿得像个粽子。

顾丁吉的衣服都是叶熹微包办的，有名牌潮牌，也有从羊毛衫店里订做的毛衣。顾丁吉对穿什么不挑，因为他白、高，还瘦，穿什么都好看，换句话说，也是衣服不挑他。

那天他里面穿了一件蓝色的毛衣，很厚，领子也是那种很高的，往下再翻一圈的双领，把修长的脖子全围了起来。衬着白色的校服，窄小的下颌骨，和被黑色鬓发遮挡的耳朵，有种茸茸的、清秀的可爱。

上完课困了，铃一响，他趴那儿就睡着了。头侧着，眼睫长长的，像一从密林。路过的女生都忍不住要瞧一眼，纯粹出自欣赏和花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