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心水（八）（2 / 2）

庙里的僧人出来迎接，很是热情，也是因为今日难得地清净。约莫是雪太大，香客也来的少了许多，此刻的草堂寺内，没见半个香客的影子，在不断地念经声中，显得格外安详与虔诚。

越廷熙与越廷睿跟随着僧人步入堂内，那摆放着的佛像很是庄严，大气磅礴，让人心生敬畏。

辜也走得缓慢，他根本不着急进去。他走在白雪之上，踩出清脆悦人的声响，但他的步伐却并不干净利落，他的身体本不单薄，可此刻越廷熙回头看他，却觉得他很是沧桑，仿佛正走向绝望之地。

辜也看着堂内，依旧威严，依旧庄重，依旧虔诚，可此刻他却很是疲惫，来了这，意味着他又一次力不从心。

辜也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到佛像前跪下。

越廷熙与僧人说明着来意，那僧人立马去里头唤来了一胖和尚，看上去并不年迈，胖胖的脸上笑容可掬，为三人开导讲解着。

说是开导，实则只有越廷熙一人在认真听着那些佛学，越廷睿跪了一小会儿，就软磨硬泡地求得越廷熙的首肯，跑去院外哪处疯玩去了。

辜也对一旁的种种毫不关心，他只觉得在这沉重的气氛之下，竟使他有些喘不过气。

辜也仰脸看着头顶金碧辉煌的佛像，脸上欢喜相，笑得慈悲，却更让辜也压抑了：“你们出去。”

越廷熙本虔诚地跪拜着替辜从发愿，此刻闻声，便看向辜也，他呆滞地仰脸看着佛像正出神。

她轻叹了一声，道：“我添些香火钱就回丞相府。”

说着，越廷熙走向前，就将钱袋里的银两统统充作香火钱，对着和尚浅浅一笑，作辑礼离开。

她寻了玩闹的越廷睿便离开了草堂寺，和尚也回了内室，只留得辜也一人在堂内，痴痴地望着佛像。

“你来了……”辜也的声音沙哑着。

“嗯，我早来了。”这声音徐徐响起，从门后走进一金衣的男子，正是傅宁。他将伞上覆着

的雪抖落，等到抖干净了，才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堂内的角落。

傅宁靠在墙上，笑了笑：“辰时我就来了。”

“嗯。”

“越家姐弟没看到我。”

“嗯。”

两人相继无言。

傅宁伸了个懒腰，找了个话题道：“你打算跪多久？几日没有好好睡好好吃，现在又跪着，你的身子骨就是铁打的，也扛不住吧。”

“没事。”辜也低下头，道：“我陪阿从。”

傅宁笑道：“如果让你放手一次，你愿意吗？”

辜也听懂了，却还是忍不住想确定一番：“什么？”

“让我教他吧。”傅宁答道。

辜也沉思着，傅宁见他没有反应便道：“我知道你是真心为了他好，只是这样的溺爱并不适合他。”

傅宁又道：“总有一天他要一个人面对困难，要自己做出选择，你总是替他决定着下一步，从不过问他的意见。我想他能做自己真正喜欢的事。”

辜也冷笑一声，脸上依旧冰冷。

傅宁看向外头的大雪，道：“他已经长大了。”

辜也道：“他还小。”

“你能陪他多久？”傅宁轻笑，走向辜也，“我只是不想你一错再错。”

他冷不防地道：“封印。”

“什么？”傅宁看向他。

他矢口否认：“没事。”

两人不再说话，辜也看着佛像一阵出神，良久他才无力地对着那神像开口。

“吾弟辜从，茕茕孑立，踽踽独行，为兄无能，惟有三愿，一愿永安康，二愿远红尘，三愿永相伴。”

说罢，辜也恭敬地往地上磕了三个响头，发出三击沉重的声响，他的额间撞破，留下鲜血，在地上留下一片猩红。

“你什么都好。”傅宁只能无奈地笑笑道，“就是固执己见。”

“我什么都不好。”辜也额间的鲜血顺着他的鼻梁滚落，滑过下巴，流入颈间，他却毫不在意，“我什么都给不了他。”

傅宁问道：“让我教他好吗？”

辜也转身离开，走入雪下，再回过头来看着牌匾上的草堂寺三字写得大气恢弘，他许久才开口应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