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心水(十六)(1 / 2)
“哥哥……”辜从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开的口,只是顺着自己的心意,发自本能的便脱口而出了。
“嗯。”辜也轻轻应了他一声,慌乱地从腰间乾坤袋中取出大大小小的瓶罐,哆嗦着手,抹在辜从的伤口之上。
他抹了几下,便忍不住颤抖着身子,咬着牙直哆嗦,他手抖着,一不小心便将手中的白玉药瓶给摔在了地上,“哐啷”一声碎裂。
他像是不知道自己落了东西,将脸深深地埋进辜从的颈间,身子不住地颤抖。
“阿从……”他轻呢一声,紧紧握住辜从的手。
“冷……”辜从喉咙哽得疼,沙哑地开口。
越廷睿看向香烛,已然见底,皱眉道:“绝尘丹的时效过了。”
绝尘丹的药效一过,疼痛感会愈发明显,身体也会由内而外的寒冷。
“绝尘丹?”辜也猛然抬头,不可思议地瞪向他,眼圈发红,透露杀意,一时间让越廷睿生生退了一步,“你让他吃了绝尘丹?”
越廷睿一时无话,低着头“啧”了一声,道:“总之他又没忘了你,你那么激动干嘛!现在疗个伤不就好了,说到底,我们治好了他的病,还解开了他体内的一半的封印,你不该谢我们吗!”
“封印……”辜也眼圈愈来愈红,他瞪着越廷睿,手搭上破狱,口红一个劲地喃喃:“封印……绝尘丹……”
“你们都出去。”傅宁眼见辜也的情绪不对头,照这样下去,怕是真要打起来,傅宁连忙赶着越廷熙与越廷睿以及紫莲军众人出去,让他们远离丞相府。
白囚倒是事不关己的模样,担了担身上的灰尘,第一个出了门去。
辜从看不见辜也此刻的神情,却比谁都要清楚他此刻的心情。
“滚!”辜也咆哮,一手捂着脸,眼中杀机四起,“都给我滚!”
他在害怕,他的身体在抖。
傅宁拉着众人走了,左右在这只会徒增麻烦,南溪却是不肯走,说什么也要留下来照顾两位公子。
辜从用着几乎难以让人听到的声音在他耳边道:“哥哥……”
“我在。”辜也转过脸去,他没工夫管那些人了,怎么样都无所谓,他只要一个辜从。
他的身上还带着因匆匆赶来而沾上的雪水,屋内很冷,确切的说是冻人,辜也很是狼狈地坐在碎瓷当中,抱着更为狼狈的辜从,两人一黑一白的衣衫上沾满了血迹,长发凌乱地披散交杂在一块。
“冷……”
辜从靠在辜也的怀里,身子却比辜也还要凉,像是外头冻上了的地面,散发冻人的寒气。
“冷……冷……”辜也抱着他,点着头,像是会了辜从的意,一个劲地重复他的话,他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体也并不暖和,并不能抱着辜从为他取暖,辜也像是癫狂了般跪在地上,口中不停地喃喃,“酒……酒……”
酒,喝酒,喝了酒,他的身子就能暖起来了。
南溪在门外进退两难,好容易才听到辜也有所需要,连忙应声:“我去取!我这就去取。”
他像是没有听到,又许是根本就来不及等酒取来,辜也一眼扫到一旁平日替辜从擦身降温用的药酒,竟跌跌撞撞地一路跪爬着取来,一抬手,一仰头,一坛子往嘴里灌。
那就是生吞,混黄的药酒一半直滚进喉咙里,一半尽从嘴里漏出,顺着下巴流过颈间,打湿他衣衫上的紫莲绣纹。
“那是药酒!是擦身的!不能喝啊!”南溪扑通一声跪在门口,苦苦哀求着辜也吐出来,“公子,你快吐出来!这东西哪能喝啊!算南溪求求您……您快吐掉……”
他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脑门一下两下击在地上。
辜也全当做是耳旁风,待到坛子见底就把他往地上随手一砸,又将辜从往怀里搂了搂。
他们有多么狼狈,满面疲态,浑身是血与药酒混杂的古怪颜色。
他的身体渐渐暖和,低头捧起辜从的手,口中哈出带着酒味的热气,不断地揉搓少年的手:“暖和吗?”
他喝了酒,身子便会暖起来,他的身体就是这样的,大抵是从小修习寒功的缘故,他从不生病,体温冰冷异常,他从不怕冷,可稍稍喝了些酒便会让身子暖和起来。
是什么酒都不要紧,他怎样失态都不要紧,只要阿从没事,怎么样都不要紧。
“暖和吗?”他又问了一遍。
“嗯……”辜从咳了两声,浑身阵痛,他想睁开眼看看辜也,却也只感觉到眼睛的酸痛与灼热。
很奇怪,他的身体冷的出奇,可眼睛却烫的几近烧着。
辜也看出他在努力睁眼,抬手抚上他的脸:“很快就好,别睁眼了。”
“好黑……”辜从努力地着眼,却怎么也睁不开,滚烫的温度灼烧着眼睛使他不能很好的使唤它,他想着睁眼看看辜也,他已经多久没睁开眼睛了,就连他自己都快不记得了,甚至他根本就不知道时间已过去几日,辜从只知道,这黑暗的日子好漫长,和五岁时候的阴暗一样,让他害怕去想。
他清楚地意识着,他不想再继续呆在黑暗之中了。
辜从发了狠,抬头睁眼,隐隐约约有些许光亮传来,但酸楚的感觉也随之而来,他的眼睛本能的眨巴着。
辜也握着他的手,呼吸急促:“阿从?”
“哥哥……”他声音细微得犹如蚊子。
“别怕。”辜也将脸凑了过来,靠得极近,就是在他耳边说的话,辜从甚至都能感觉他喉间声音的震动。
“眼睛痛……”他的声音依旧很难完全的发出来,只能微微动着嘴巴,发出些细小的呢喃。
辜也的手指刮过辜从的眼睛,他能摩挲到从辜从眼里滚落的颗颗豆大的泪珠:“别睁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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