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来（1 / 2）

《秦可卿的神秘》。

这是宋念在新一张红楼点评作业后面写的随笔。论述了一下秦可卿在贾府如何的讳莫如深以及她如何勾引公公和贾宝玉。

最后还大胆猜测了她的身世，也许是与皇族有关，不然怎么连北静王水溶都要来参加她的葬礼？

不过写起来一时爽，后果就不太好预测了。

宋念的点评作业，没有被打上任何等第。除此之外，她还得到了一个大大的“面批。”

宋念趴在桌子上一个人暗暗苦恼，自己是写了什么不能见人的东西吗？还是季茗要把自己叫过去，谆谆教导，不可以妄自揣测四大名著。

宋念站起来伸长脖子看耿菲的点评作业，a＋，就顿时万念俱灰。“怎么办，季茗找我面批这个作业。”

耿菲也就回过头来看她的点评，两分钟之后不禁拍手叫绝:“好！你可真敢写！不过写得真是很有道理啊。”

“那有什么用？”宋念指指那个鲜红的“面批”，“都被烙上这个了，我可能是要被发配边疆了。”

“季茗可能是觉得你不应该这么歪歪世界名著？”

“不可能啊。”宋念挠头，“这么说的话，那些写诸葛亮周瑜的岂不是要被拉出去枪毙？”

耿菲摸摸下巴，陷入沉思，半晌换上笑脸:“少女，你可以的。”

“我不可以。”宋念绝望地拿起讲义起身，“又要剥夺我中午睡觉的时间了，下午的课上要睡着了……”

其实如果换成现在的其他任何一个老师叫宋念去面批，宋念都不带怕的。然而这是季茗，半年前她还是自己的班主任，是说自己根本没必要参加高考的人。

此时坐在她面前，宋念甚至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她。

办公室暖气很足，宋念进去的一瞬间，浑身上下都有酥酥麻麻的痒和暖。

宋念走到最里面一排，季茗坐在第二个桌子。这个办公的位置说起来十分搞笑，一楼的这间其实是英语办公室，却在最后一排人迹罕至的地方坐了三个文普的语文老师。

不远处的窗户外面还有一丛竹子，不论春夏秋冬都是绿得惨兮兮。记得头两个月学《琵琶行》的时候季茗还自嘲过她的办公室，真真正正的黄芦苦竹绕宅生。

季茗很快就看到了她，面无表情地说:“来啦。”

“是的。”两个人进行着毫无意义的对话。

季茗拿起一张小马扎往外挪了挪:“坐吧。”

宋念就很乖地坐上去，并且把点评讲义摆到季茗面前。

没想到季茗看也没看那张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的点评讲义，看着宋念说道:“我找你来主要是想跟你聊聊天。”

聊天？聊什么天？今天天气真不错？

“就当扯扯老空，好吧。”季茗努力牵动面部肌肉，笑了起来，虽然不太自然，但能看得出来很真诚。于是宋念点点头。

“你到高二感觉怎么样啊，有没有比高一轻松一点？”

宋念想了想，说“嗯”。

季茗的笑容弧度更大:“很好，说明你找到了合适自己的环境。”

“那你有想读的大学想念的专业吗？”

大学？专业？

那是高一的宋念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记得那会儿季茗让所有同学把自己想读的大学输入到教室电脑的表格里。

现在想想季茗的确是心急了些，高一的一切都太仓促，仓促到完全没有时间来润色一个梦想。

但是，宋念真真切切地记得，自己坐在座位上

，看着同学们的梦想大学通过一个一个字母的拼凑，最终呈现在电脑大屏幕上。

北京大学、南京大学、上海交通大学、武汉大学、南京师范大学、苏州大学……也有人故意恶搞写山东蓝翔的。

不过在座位上低着头疯狂划动笔尖，假装自己很忙没时间填表格的宋念，觉得他们的恶搞都显得那么底气十足，令人艳羡。

她的梦想？算了，她配不上她的梦想。曾经一度，梦想总从嘴边溜过，自己抓不住它，也就说不出口。

就像填不饱肚子的人害怕说出环游世界的美梦，因为它总是那样卑微，那样容易引人发笑。

然而此时此刻，宋念和季茗就这样安安静静地面对面坐着，阵阵涌起的暖意总轻易让人产生归属感。

“我想学法律。”宋念看着季茗的眼睛，说道。

在心底暗暗藏了很多年的梦想，这一瞬间像是压在箱底的旧手绢，在阳光里被掸去了灰尘。

“很好。”季茗拍拍宋念的肩膀，“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就很好。”

宋念还是看着季茗，不说话。

“不早了，赶快回去睡个午觉吧。”

宋念这才回过神来，连忙站起身，笑道:“老师再见。”

她刚刚转身，季茗又叫住她。

“宋念，一定要加油啊。”

宋念点头。

她觉得很奇妙，自己人生中第一次感到如沐春风，是因为季茗的一番话。

这是高一的自己无论如何和没有办法想象的吧？

季茗，还是挺可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