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来（2 / 2）

宋念自己都笑了起来，用“可爱”这个词来形容比自己大十几岁的老师，很奇怪吧？

宋念回到教室订正了十分钟的数学作业，就戴上帽子睡午觉了，大半同学已经沉入了梦乡。

冬天的午时，热气腾腾的教室里，适合酝酿一个好梦。

然而，二十分钟之后——

宋念一脸懵地抬起头，外套的袖子皱了起来，贴到脸上，留下一道道搞笑的红印子。

宋念索性揉了揉眼睛，真是，怎么睡都不舒服。可是此时脑子还是昏昏沉沉的，像是在脑袋里塞满了空白的棉花，没办法思考，只想坐着发会儿呆。

午自习下课铃一分钟之前响过，但大家睡梦正酣，整个教室里就宋念一个人坐着放空。

她眼睛一瞟，看见门口有个犹犹豫豫的身影，像是要找谁一样。宋念本来不想动的，但是门旁边的一排同学全部睡得像死猪一样。

宋念无奈，只能站起来，理理黏在脸上的碎头发，穿过小半个班级去开门。

门口站着一个和宋念差不多高的女生，不长不短的头发束起来，额头上有几颗痘痘，但依旧是干净清爽的。

这不是上次“安保大队”的女生吗？

宋念看着她，终于想起来，这是路风远，文科第一路风远。

“同学，帮我把这个给袁长新。”路风远递过来一本笔记本。

“谢谢。”

宋念接过笔记本:“没事。”然后转身进教室。从门口走到座位的空当，宋念端详了一下这本笔记本，这应该就是上次运动会之前看到袁长新抄的那本政治笔记吧？

原来是路风远的。

教室里已经醒了很多人，袁长新正坐在座位上发呆。

“喏，路风远给你的。”宋念把本子放在袁长新桌上。

袁长新显然还没反应过来，几秒钟之后，他才迟钝地说了声“噢”，然后把笔记本收到桌肚里。

耿菲说道:“袁参谋，路风远……？”

“没有。”袁长新翻出数学作业开始做。

耿菲笑了笑:“来了就坦然接受吧。”

宋念被两个人的哑迷整蒙了，什么来？什么坦然接受？

“什么什么？”周冲从后座探出头来。

宋念回过头告诉他:“刚才路风远来了，给袁参谋……”

“没啥。”耿菲已经走到周冲面前，打断了宋念的话，“同学，收语文默写订正了，你的呢？”

周冲这才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订正默写，于是嬉皮笑脸道:“等我一分钟，一分钟。”

“你错二十几个给个屁一分钟，你以为自己是打印机啊？”

……

这个话题就这么被撂了下来。

宋念也没有继续说，举起保温杯喝水的一瞬间，她看到袁长新往他们几个这里瞟了一眼，又迅速收回目光。

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如果说，夏天下雨能够把燥热都洗刷掉，那么冬天下雨，就是把空气中稀薄的温度，更是冲得一点不剩。

尤其是，当你没有伞的时候。

比如现在站在食堂门口的宋念。因为知道今天要下雨，所以很多同学都选择在教室里啃面包，没有出来吃早饭。然而宋念却放不下食堂的红汤面，看着外面没下雨，就来了食堂。

现在好了，雨突然就下下来，而且一发不可收拾。本来就只有稀稀拉拉几个人来吃早饭，雨一下，宋念认识的没带伞，带了伞的宋念不认识。

在食堂门口等了十分钟，硬是没找到能解救自己的人。

寒风一阵阵吹到脸上，宋念不停打着哆嗦，牙齿不受控制地抖动，宋念觉得，再这样呆下去，牙都会冻到脱落。

宋念正搓着手，眼前出现了一个高高的男生。他正背对着自己，撑开一把很大的黑伞。

男生系着黑色和灰色拼色的围巾，穿很得体的鞋子。一下子就撑开了伞，一步都没有停顿地没入雨里，瞬间就与雨幕融为一体。

远远的，宋念只能看见渐渐涨起来的湖水，像是要一口气漫过天际，无边无际的雨丝，裹挟着那个扬长而去的男孩子，显得漫长而单调。

直到他消失在信息楼的拐角，宋念才意识到，自己盯着他，看了这么久。

宋念把半张脸埋进毛衣的领子，决定就这样冲回教学楼。

半只脚刚踏出去，就被人叫住。

“宋念。”陆中华走过来，撑开他的折叠蓝伞，“没伞啊？”

“嗯。”宋念的眼神不知为何有点小孩偷吃糖被抓现行的不自在。

陆中华说道:“那一起回去吧，看到下雨要带伞的喂，你还打算直接冲过去啊？这么冷的天……”

宋念不好意思地笑着，说了句谢谢，就跟着陆中华迈入雨里。

很久以后，宋念都觉得，自己当时的心情，实在难得。那种感觉，后来无论如何，都很难拥有。像秋天的衣角，你拽着它不想让它走，却跟着它来到了严冬。

所以那天在猫的天空之城，她面对着洁白的尚未落下任何字迹的明信片，写下。

我所有的浪漫心思，我迟暮的情感，在那瞬间，像一声胜利的哨响，尖锐地回归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