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耳不聪目不明（1 / 2）

大课间下雨。

春天和夏天的交界口，梅雨绵绵，从窗外望出去，满目的葱绿一浪漫过一浪，浓郁的张狂的色彩，不经意间就塞了满眼。

宋念在教室里呆着，没有去读书，打算泡一包红糖姜茶，暖暖胃去去湿气。

但是总感觉气氛哪里不太对，仿佛就是空气流动到什么地方，就突然凝固了，变成沉闷的铅锤，一下一下敲击着这个隐在雨中的教室。

就像埋了一枚隐蔽的核，随时随地就要爆发。

宋念拿起水杯，走近饮水机，刚刚接了两秒钟水，就听见女生的哭声传来，是那种隐忍了很久终于发泄出来的。

无助的哭声。

宋念一个没小心，瓶口对歪了，热水就流到手指头上，但她一时没有顾上疼，倒抽一口凉气，甩甩手，扭头寻找那个哭声的主人。卢嘉。

很好找，所有人的都正在屏息看着哭泣的卢嘉，脸上满满的茫然，宋念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这份茫然里还带了一点儿不易察觉的兴奋。

“你走开，别再来和我说话。”卢嘉掏出纸巾擦眼泪，却没有把目光投向站在旁边的常明涛。

常明涛发现大家都在注视着他，第一个觉得面子上挂不住，在原地焦灼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开口:“你别生气了，算我错了行不行？”常明涛的眼神里透出几分焦虑，但更多的是“这事儿怎么还没解决”的不耐烦。

宋念定定地看着卢嘉常明涛的方向，现在的这两个人，和几个月之前，就已经完全不一样。那个时候他们旁若无人地在走廊上散着步，说着悄悄话，好像两只手牵在一起，就真的不会感到寒冷一样。

此时耿菲坐在座位上，面无表情地望向顾茵琳。

顾茵琳的表现和其他看热闹的同学显得不太一样，她的表情里，兴奋仿佛要更多一些，起码在耿菲看来是这样。顾茵琳正低着头，然而这低着头的姿态中，更为醒目的是她努力扬起来的下颌。看上去，就是如假包换的不卑不亢，与她无关。

不卑不亢这个词，居然也能被这样用啊。

宋念察觉到了耿菲的情绪，快步回到座位，给了耿菲一个眼神暗示。耿菲深深吸了口气，眉毛随之蹙起来。宋念握住耿菲的手，示意她不管现在看到什么，都没有她们两个发表意见的道理。

耿菲刚刚蓄的那口气渐渐泄下来，妥协地点了点头。然而这边虽然平复了下来，那边却仍在继续。

“卢嘉，我真的只是要和顾茵琳去吃冰粉而已。”常明涛看看时钟，离上课就只有十分钟了，可是这边的事情还丝毫得不到解决，急得跺脚，“你不是说那家冰粉好吃吗，顾茵琳那次没去成，我就带她去吃了啊。”

“这到底有什么啊卢嘉，你能不能别这么敏感啊？！”可以听的出常明涛已经不想再好好说话了，这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

卢嘉冷笑一声，没有搭理常明涛，回过头沙哑着声音对顾茵琳说：“你想吃冰粉我可以陪你去啊。”

顾茵琳料也料到这把火不可能不烧到自己身上来，于是摆出一个微笑，把笑容固定在恰到好处的弧度，声音轻柔：“你小高考不是没考好吗，我怕你没心情。”

卢嘉听了这话更是冷笑了好久，一边笑，眼泪一边止不住地流出来：“你考了4A跟我打一个小时电话的时候你怎么不怕我没心情？你哪次让我陪你出去我没有立刻答应？”

“你凭什么就觉得我没心情陪你吃一碗冰粉？”

“我很愿意的，你只管找我好了，你真的找我我都会答应的！”卢嘉的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哭喊着说出来的，就像她此刻的心情，悲伤极了，无助极了，也

模糊极了。

顾茵琳没有接话，在同学们的注视中，兀自笑了笑，无奈地轻轻摇头，然后接着写作业。

那个表情，几乎就等于在说，只与同好争高下，不与傻瓜论短长。

那股子轻描淡写的蔑视，就是再神经大条的人看了，都会后背发凉。

气氛已经到达了冰点，所有人面面相觑，窃窃私语，好像知道些什么，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杜晨曦这时候拿着英语讲义进教室，看教室里破天荒地沉寂，倒小小吃了一惊，但还是提醒道：“老师已经上来了，可以安静了。”

第一幕，收场。

下课之后，常明涛没再主动去找卢嘉，反而约着几个哥们儿，去男厕所旁边的阳台吹风了。卢嘉也没再掉眼泪，红着眼眶默默地写作业。顾茵琳在和旁边的女生聊天，虽说她就坐在耿菲左边，然而她却并不是一个开诚布公的交谈姿态，背对着耿菲，细碎地说些什么。

耿菲吸了口气，猛地站起身来。

“你干嘛？”宋念急忙拽住她的手。

耿菲的眉毛耷拉下来半边：“上厕所，上厕所啊姐姐。”

“噢，哈哈。”宋念干笑。

耿菲刚走进厕所的隔间，外面就有交谈声传来。

“喂喂，卢嘉和常明涛到底怎么啦？”说这话的女生和耿菲不太熟。

“你没听他们说啊。”这是一个平时爱和耿菲聊聊天的女生，“周末顾茵琳和常明涛一起出现在冰粉店里，撞到卢嘉了。”

“啊？就吃个冰粉，没干点别的？”

“就吃冰粉啊，顾茵琳是这么说的。而且啊，我跟你讲。”语调逐渐变得神神秘秘，然而音量却不减反增。

“之前高一的时候，常明涛追顾茵琳，让卢嘉帮忙递纸条。顾茵琳明明答应了，卢嘉却和常明涛说没答应，结结实实把他们给搞散了。”

“卢嘉居然是这样的人？我的妈呀，实在想不到噢。第三者哦哟哟。”

“可不是嘛。顾茵琳跟我讲，不是和常明涛一起单独吃冰粉，都不可能解开以前的误会。卢嘉撞见了居然还生气了，这不是跟常明涛闹呢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