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一.沙华（1 / 2）

刹蓦回首，阴岁倥偬，顾回盼寻南来旧人众，飞燕振羽北归鸿，不期不奢偶相逢，泪眼婆娑泣戚戚忧心忡，惨愁容。

绿鬓未束未挽未冠，朱颜坠烛染，几人见情忘遗落衰。离人故亡去，苍苍旧颜衬华发，一夜惨白头。

别后悠悠平生事繁，苦劝君莫问，无限不情事，尽寓不言中。

寒冬倒春心易难同，春酒酿水滴珠漪红。劝卿过生前路苦茫切莫匆匆，佳酿满，逸金钟，醉倒良夜青霄一梦逍遥红尘醉沉中。

饮散樽洒落花，情深流水、各逝西东。后会不知何处是，云烟滚滚回浪远，暮云重来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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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传凡尘人故去后，临由二鬼携至黄泉地府，过鬼门关，踏黄泉路。

路旁两侧盛开见花不见叶，行至尽头见条混水河，曰忘川，河上架座石墩古桥，名奈何。

等再过奈何桥，方瞧一隆起土台，号望乡台。望乡台边建个木破亭子，洒墨写孟婆亭。

孟婆时时刻刻守候亭中，给予每一可过之人一碗浑浊汤水，旧忆随汤水淌进忘川。

忘川河边曼珠沙华内有块土生土长的硬皮石头，唤三生石，堪堪化了形，还是副幼童模样。

饮下孟婆汤遗忘曾经历一切，三生石记载着前世今生来世所有。

走完奈何桥，登望乡台上望望最后一眼人间，瞧瞧最为放不下的人，喝杯忘川水煮得汤，去了今生。

到底，不过人口相传的闻言。

风彻雷骤，阴冥大界。

纤长挺拔的身姿教袭雪纱拢烟衣玲珑勾勒。衣角、腰身、脖领处均绣染着圈血染般娇艳绝美的曼珠沙华。

远远地，与男子周身漫布的血色冥花相映衬，俊逸的凄婉而诡丽。

苍凝如雪的肌肤雪白透明，几乎将那一袭灵逸雪纱比了下去。

男子五官精妙绝伦，颦笑令人屏息，一双碾透冰雪的银灰色眸子，绝尘而清透，轻一瞥仿容纳世间万物，却又淡漠间不曾映照出任何一物，不透心中的情绪。

一袭绸滑华发垂拢至脚踝，好如凡尘中华美的雪绸，又似九天之上圣洁的神云。

飘飘渺渺，丝丝缕缕，遥然如瀑间流泻而下，随意散落。

甚至胜于少女亭亭静立，仿佛银辉星源，冰雪所铸一般，美彻入底。

十川垂下手，不甚注意球儿的滚落，愣愣地凝视着年轻男子，好半晌才回过了神儿般，巴眨着眼，说：“归尘哥，你真俊，比女娃娃还要秀丽。等我长大可以的话，我一定要了你！”

那幼童所言的男子一时失笑，学着他的样子眨了眨眼，抿唇却轻轻莞尔着不言语。

婚配嫁娶。

被唤为归尘的年轻男子思及，一双透亮的眼眸黯沉下来几分。

归尘自知与他而言，他清楚的婚配嫁娶不过字面上的意思，并无甚特殊含义。

儿女婚姻，父母之名，媒妁之言，洞房花烛。

惜他万年足不能行，千年万年时光皆只能立在此地白白荒废，即便容颜再美无享之福，生的一副身外皮囊，又有何用处所在。

七界六域无人真情实意愿意与他相守这平淡无趣的一生一世。

更何况，许是永生永世。

“归尘哥，你自己能行吗？”十川习惯的扯着归尘的衣边，嘟囔小嘴耍皮。

男子转过头，伸手揉着少年的脑袋，似是无奈，温和笑笑。

随即，出其不意间灵力大肆外放，将十川柔柔包裹在灵圈内，一瞬间送出去老远的距离。

目睹少年落在花丛内里，压歪一片红花。

悦声悠然入耳：“行了，你快回亭去，片刻孟婆寻不见你，又该责骂，快些去舀水熬汤。”

归尘不禁捂嘴偷笑。

整个阴冥界公认，万众鬼差灵体最絮叨的人独属十川，要是留他在身边唠唠叨叨一盏茶，归尘觉得自己定会疯癫的。

细细查过十川已气鼓鼓地爬起离去，周围数里已无其他威胁，兼之耳根清净，不觉间竟也哼起了早印刻在脑海里熟悉而特别的小曲调儿。

半晌过后，心中遭乱不知不觉平静安宁下来。

再次睁开双眼，他准备着启事。

“吾以吾念感之万物。残灵应冥阵，启。”

十指结印，光华四起。

以光赤的雪足为圆点，无数星辉勾勒横连，迅速扩延。

脚踝衣裳上的缚银铃被劲风掀浮摇曳，珠璧相撞传清脆悦耳的声音。

雪白纱衣与银发飞扬交织，此景易迷人眼。

此时，若自不见天日的阴冥高空，遥遥万里向下俯视，便会完整的看见令人惊艳不已的倾世一幕。

飘摇舞曳的彼岸花漫漫无边，忘川之水斑斓流淌，静默无声。

于点点沙华河畔，以一位犹如冰雪所铸的绝世倾城银发男子为中心，俊秀而圣洁的星光华动向四周蔓延，绽放着奇异神秘的动人光彩。

渐渐地，原本血红美丽的曼珠沙华，开始以一种奇异的姿态曼妙而舞。

星星点点的光华如萤火一般闪烁明耀，恸彻迷人。

唇角微勾，睁开微合的双眸，银灰瞳子中华光闪烁，仍倒映不出一物。

“残魂零忆，归吾之灵。”

双手相合，拍击。

清脆的击掌声与手腕上的银铃清响重叠相应。

指尖流泻出丝丝缕缕如束缚般的蓝焰，归尘轻轻抿唇，音启：“轮回残忆，荒芜冥灵，吾以忘川之名，无冥之火，召汝于尘。沉梦已久，万物斑驳，速速欲醒。”

归尘清楚地记得，他刻意的放柔嗓音，已是他活了上万年以来，所念最温柔的声。

像是唤醒一个沉睡噩梦的幼儿，亦或是在牵引一个迷路的孩子，他不自觉的，不受控制的放低，放柔了声音。

直至万千曼珠沙华中的散光一株渐渐停止摇曳，静立下来。

他的目光立刻落到那一株曼珠沙华之上。

归尘明白，他找到了。

成千上万次的尝试，他卒是成功。

那是一抹沉入梦境的残忆，如今，它应他之唤言，堪堪破梦苏醒。

一瞬刹，大片耀眼明亮的炽红色光芒，闪烁而出，渐欲迷人眼。

归尘微微眯起双眸，现出一丝正色。

极强的灵识气息，想来应是天成灵物。看此魂，身死前应是有着不低的出身。

不知为何，归尘竟如此对其感觉熟悉甚至于心悸神慌。

他的目光一转落到了自个赤脚尖之上，心想着镇定莫乱。

一般情况下，被唤醒的残魂会以一生中最美好无忧的样貌化出。

“何人，唤我？”

一个清脆的，隐隐带着怯意的声音远远传至，言语多几分稚嫩，似是哭音微颤，令人心生怜惜。

“是我。”归尘听到此声便不知为何心神晃动厉害，不得已柔声道：“我是助你回梦之人。别怕，过来。”

归尘是无法确切说，他的真正目的是葬魂。

“回梦？”那孩子似有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