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四.浮妄(2 / 2)
归尘曾将这段不太切实际的记忆讲给十川听,他忍俊不禁地捂嘴直笑:“归尘哥,那只是一场梦。你生于阴冥,长在忘川,怎么会认识那种熟知人间万事的人呢?”
“你被困了成千上万年心里一定很难过。所以才会在梦里幻想出那么一个人口口声声说要带你离开吧。”
确实是了,如十川所说,这也许真的不过是一场梦里花开,梦外花落,一切虚无,无可追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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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尘静静立在忘川河边,闲静少言。
不知何时起,脚边有一株幼嫩的曼珠沙华摇曳着抽枝发芽,在手边盛开出血艳的繁花。
抬头,头顶的昼宁星隐隐绰绰,看似快熄了。
远远地听到了别处传来的喧嚣,在心里默数几下,笑着侧头,果然不出所料的看到十川快步朝他走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这小子,有什么都瞒不住的。
“归尘哥哥,有个大事件。你要不要听,我告诉你啊。”十川从不逼迫他人听他说话,可是他自己偏偏是管不住自己的嘴,总想找人把自己肚子里墨水都好好倾诉一遍。
可是阴冥之界的所有人都是各司其职的,根本没有闲杂人等有这个闲情雅致去听这小十川唠唠叨叨的说个不停。
十川也因为这个改不掉的坏毛病遭到阴冥不少长辈嫌弃。
于是乎,总是无所事事的归尘就成了他的第一倾听人。但是他毕竟是他的长辈。
以前吃过长辈们的亏,孩子自然是要顾忌着的。于是乎就是表现出这么一副扭扭捏捏的小模样。
通红白皙的小脸蛋,实在是讨人喜欢。
小十川穿着孟婆特别给他这个小孙孙制作的白衣,绣着蓝色的漂亮花边,一步步的,几乎是挪到了归尘的身边。
他好笑的忽略到他的小动作,他有些紧张,偷偷地捏起了他的衣角,还摆出一副“我什么都没干,不是我干的”的表情。
归尘并不在意一身洁净的白衣遭到他的毒手,笑了一笑,然后低头看他,无声的询问,表示他想听他讲话。
小十川本来还想学学大人,委婉一番来吊一吊归尘的胃口,奈何年纪太小藏不住事儿,没一会就把要说的一股脑儿全倒了出来。
清澈灵动的明眸中闪烁着光芒,“归尘哥哥你知道么,九重天之上的东庭有喜事发生呢。”
“哦?喜事?”归尘稍微眯了眯眼,问的漫不经心,“什么重大的喜事?”
一听他一语中的,小十川立即兴奋起来,“是帝子无卿。那个举世无双俊美绝伦的帝子无卿。”
“他要和祝凰族雪羽裔子祝寥落喜结连理了。据说他们二人两情相悦早有婚约,良辰吉时都已定下,只剩成婚洞房!”
“祝凰一族的男子受宁氏所赐下的恩泽,现今也可延绵子嗣呢,就像是上古岐阙族人一般,可惜岐阙帝殿早已亡灭,主殿也失踪已久。”十川学着大人模样,沉思的叹了口气。
“这祝凰一族不知为何多年也未能逃过天劫,如今只剩祝寥落一人。人人都说,待二人成婚那日,东庭主殿宁氏便会归来为其主婚呢。”
“归尘哥你说是不是很有趣?”
帝子,无卿。
一时间,归尘不知为何对这个名字有着些许莫名的熟悉感,对十川所说的其他一切消息皆是充耳不闻。
一瞬间,模糊的记忆如同潮水一般涌入他的脑海。
帝子无卿就像是一个钥匙,一个契机,恰好控制归尘曾亲手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
他惊诧的同时,也深深感受到了噬骨吞心的疼痛。这个名字,他绝对,似曾相识。
万分痛苦的阖上双眸,狠狠地咬住下唇。痛楚抽丝拔茧般一丝一缕的在心底蔓延开来。
不觉间双手已经向前探了探,渴望紧紧把握住那些转瞬流逝的记忆,亦或,只不过是稀薄的空气。
“归尘哥哥,你怎么了?”
十川焦急且稚嫩的声音逐渐地唤回归尘的神智。
他万分吃力地睁开双眼,微微偏头看他,不知该如何说明刚刚的情况,只能装作无视的模样。一时间,竟茫然的有些无助。
半晌,他这才笑了笑,温柔的摇头道:“放心,我没事。”
“可是,你哭了,奈何桥上的孟婆说,只有在伤心难过的时候,眼睛才会下雨。”他的眼睛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胆怯。
他讶然,伸手去抚自己的脸,果真,有泪。
在此千年不曾有感情的他,竟因一普天共庆的喜事而流涕,真是可笑之极。
或许,他是为他能够与心爱之人成婚生子而感到欢喜,终落下泪水。
不过只是自欺欺人。
抬指擦干泪水,归尘对着十川淡笑一下,抬头看着已灭的昼宁星:“我并未伤心。真的你信我,十川,你可知道有一个成语为喜极而泣。我只是为此高兴,而后又想起了,明天是寒颂节。”
而那俊美无双的男子,到底是再也不会来了。
他望着头顶上的昼宁星,牵强的笑了笑,笑的惨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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