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二.剑舞（1 / 2）

月色斑驳之下，着紫裳男子更显病弱纤细，眼眸含水，微浅一笑，两颊之间显露出好看的梨旋涡。

他淡唇轻启，低声问道：“尊者，可喜欢这般若之花？”

空灵之音萦绕耳畔，他静静望着千尘染，嘴角笑意未断。他能感觉到千尘炙热的凝视，可他不在意千尘为何要如此的看着他。他现在，心切的只是千尘的一个答案。

千尘染却未答。

他眼角幽花炽印迎着月光，极是美丽，与那绽在他手边的般若之花如出一辙，恍惚似一抹清泪。

泪落花海，无声无息，滚滚红尘，谁又堪破。

千尘第一次感觉，这被誉为仙界禁忌的魔族之花，似有了一种异样的清明和美丽。

可是……

他未答。

千尘染不知如何去答，才是尽善尽美。

目见笑意渐敛，长睫覆在琉璃璀眸上犹如密帘。月谷之中风声呼啸而过，男子忽的启唇低语，神色黯然。

千尘染墨眸微眯，半晌，轻声嗑唇，似是想要说些什么，话到唇边，却是最终未语。

许是崖底风大，千尘染未能听清他问了什么吧。宁念尘阖眼，敛去浓浓失意，感觉着心底淡淡的空落。

千尘染听不到也罢，总而言之，他并没有奢求要一个结果的。

这一句话，就和他在竹碧林中未告诉他的那两字一起，如此永生永世地埋在他一人心中罢了。

“尊者应是知晓，念尘乃魔尊孟一九之子，阿爹意外身陨，故念尘胎里不足，生来体弱，若不是妖族圣石琉璃般若，也无能活到现在。”

稍稍整顿心绪，重展淡然笑颜：“我生来便喜爱般若，因它曾救我一命。”

千尘染无言，一袭白衣飘逸脱俗，随晚风摇曳。他生来清逸绝尘，仙灵恍似不食人间烟火，可仍旧依如凡人，逃不出一字情殇。

他远远地望着千尘，那是他最为醉心的白衣黑发，微风飘拂。他那一双曾照影万物的眸中却是再也映不出他的影子，思及此处，宁念尘心抽。

他深邃眼眸在月下泛起丝丝澜意，波静无息，意图极为伴着孤然冷清。

“湛尘，还在么？”

风止声静，千尘听到他轻缓的问话，微微一怔，不由得眉头一蹙。

湛尘。

此妖子是如何知道湛尘的存在的，许是阿渚告知的。

“他的佩剑，不是么？”似是知道他心底所想，宁念尘淡淡出声，面上哀切一闪而过，“那是你予他的。他直到死，仍是念念不忘。”

这句话，他没骗他。

湛尘于他有着非凡之意，他是真的，至死也不会忘却。

湛蓝的湛，千尘的尘。

尘之一字，释意万千。

千尘垂眸，再未发一言。许久之后，微抬右手，恢光一烁似星，寂灭之后，便有一把熟悉的如水凉剑出现在他手中。

纤长剑身，秋水如泓，繁错篆纹交覆剑身，浅浅茫光恢恢烁烁，犹若辰星。不过一把凉剑，贴身收藏。

湛尘，原来一直被阿染收在身上么。他还以为早被千尘染毁于他身灭当日。

止花期，临渚苑，紫灵牌，碎灵玉，水凉剑。

他真的，尽了所有力量去保留他曾身为明赫存在的痕迹，连最为细微的一丝一毫也未遗漏。

宁念尘几乎在瞬间湿了眼眶，手指颤抖着揉成了一团，却只能让自己的声音越发的趋于平静：“他曾经同我说过，他有一心愿一直想做却始终因各种因由而未能完成。”

眸光宛转，崴蕤生殇，他顿了顿，淡淡继续：“那便是，在尊者七月生辰那天为你献上一场剑舞绝殇。”

“只是，如今无论如何，他再做不到了。”

琉璃瞳眸恍似星辰，点染菱菱恢光，他从千尘染手中接过凉剑，轻轻宛了一个剑花，紫衣在一片花海中绽放。

回眸望他，极浅的一笑，淡声道：“那么今日，由我来代他，如何？”

他想为千尘，完成那一曲只在心底安然舞曳过的剑殇。

他想，真的很想。

千尘染看着宁念尘月色下斑驳朦胧的样子，默默然然，却是不语。但宁念尘知晓的，千尘不反对，便算默合。

浅浅一笑，国色天香。

几声剑响翁鸣传入耳畔，朔朔随风而起，漫天绯花结伴飘零，一瞬间，迷了人眼，乱了人心。

他的剑舞的极美，蕴含倾世风骨，朗朗坤明，剑气收控于心，湛色茫光舞成清绝剑花，在一片月色迷离之下，璀璨似开进了人心。

紫络缭缭如烟，飘渺于清辉花海，尤似那株独绽的倾世般若，风华绝代。

男子柔极且富有韧性的身躯似那花般盛开，湛色凉剑在他手中真的幻化成水，贴身而过，朔然划出美丽的弧彩。

剑气如冰，宛至无尽樱海，带起大片涟漪冰封，那柄亮剑似是回到了原主的手中，感执剑之人内心悲凉枯寂，忽而发出一声绝响哀鸣。

一场剑舞，绝世无双。

他痴了，在这么一场剑舞绝殇之中，静静将身心沉淀，即便代价，是这一世一生。

乌紫长发飘渺飞扬，垂落入掩，宁氏抬眸，正对上他墨色的眸子，犹如深渊，教人甘愿堕落深陷。

漫天绯花在舞，千尘看他，一瞬间，似又回到了初见之时那一眼洛水繁花。

一眼万年，他们之间，当真互相纠缠不放过了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