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八.临世（2 / 2）

不过好一个慈悲的“仙界”！自岐阙帝殿陨落后竟自甘堕落成这般模样。若是如此，修炼成仙有何高益。

真正堕魔，又有何不可。

他曾是灵，曾是仙，也曾是一凡胎肉体，如今他体已化魔，唯盛灵识仍保仙灵。

万年前他死死支撑不欲成魔，不过是认为千尘如此的痛恨邪魔妖物，若是哪一天他回了头，他不至于无地自容。

一定皆已成定数，既亦如此，又何必苦苦痴求，又何必去刻意逢迎。或许他很是厌恶他那副吃力讨好的谄媚样子。

心陷魔障，宁玄决意彻魔，缓缓站起身来，一身紫络纷飞叠涨，美的妖冶。

“莫劫，醒醒，我们回家……”

“我和孟一九，来接你回家了。”

一步一步，向那静躺在燃尽的焚火中的人走去。

他音色轻柔，微笑勾人，残泪仍在却不见哀伤：“莫劫，睁开眼睛。我们回来了，我们自由了。”

“痛苦么？想要复仇么？我们去灭了仙界，如何？”

“阿父。”

掀起嗜血笑容，眸中闪烁的血色煞意不必再苦心隐藏，惺惺作态的日子他过得太久太累。

“莫……”

冰凉杀气忽的自身后横划而来，宁玄转手瞬速于掌心凝成冰剑，感知来人是谁后，凉剑消散成虚影。

还来不及一个转身，便感到了透骨的寒意贯穿了心口，他勾了勾染血的唇角。一瞬间，鲜血离离纷纷而落。

心口骤然撕裂的剧痛后，便是大片的麻木，他极其无力地扯唇笑着。

奈何，他是笑了，却笑不出声。

这般被心爱之人贯穿心脏的感觉，倒是跟万年前一模一样啊……

却是更加撕心裂骨的苦痛。

宁玄低头看那一柄再次刺透他心口染血的残荒，抬袖握住剑身，轻抹去血痕又无力垂下。

他下手，还是这般的狠，一击致命，从不手软犹豫。

抽疼犹似当年既往，他将自己的全部心意拱手放置那人脚下任他践踏。

真是，痛到绝望。就算已经尝过一次，他还是不住的战栗。

剑身寒凉刺骨，刺入他的体内，刹那搅乱他的真魄灵识，全然毁了他的经脉。

温黏的鲜血汩汩流过，所经之处结成冰凌。

“千尘，你知不知道，不管多少次，这样还是……”宁玄失色的薄唇微张，吐出一口白雾凉气，喘息溢散，“还是，很疼啊……”

他喃喃般侧头看他，一瞬间泪落叠声。

·

晨阁内，不见月色，玉笛返寒生凉。少年敌不过旁人一味催促，终是展开了包布，着手整理为数不多的物件。

寥寥几数常服，屈指可数私物，以及一笛便是全部。

忽而屋外嘈杂之声大躁，白弋似是不闻，倒祝玉子按耐不住凑热闹的性子，左顾右盼想着出去瞧一瞧。

“别去。”白弋出言制止，实是为了祝玉子的安危着想。此地为仙门千宁，不比阴冥可由她任意妄为肆意走动。

颇有不满地撇了撇小嘴，却无办法。她知他为了她好才出此言语，依旧闷闷不乐的一屁股坐在床榻上，死死地盯着白弋。

白弋手下整理行囊的动作猛地一顿，然并未看向祝玉子而直接望向焚嗜塔方向，心底暗叫糟糕。

原本沾沾自喜的她亦感到不妙，出声问道：“怎么了”

“唉。”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表示没什么，若无其事地转头继续缓慢地收拾那几件不多的什物，缕缕散发之下一双星瞳有晶莹隐隐。

宁玄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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