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一.魂归（2 / 2）

人又能走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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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樱的清香划至心间，曾在灵台幻境之中所见的一切浮现眼前，他忽的想起，如今已是七月盛夏。

七月。

他想，他知晓他在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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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朔之声划破耳畔，华光剑影充斥眼帘。

宁玄远远望着眼前那人孤寂舞剑之姿，行云流水般洒脱恣意，忽的有一瞬间，竟莫名感到了些许心痛窒息。

他的心寒凉后，再也无暖。

宁玄铭记他给予无边无际的暖，仿佛很久以前还陪候在他身边一样。他心战时可躲进他的怀里，寻得一丝慰藉。

如此就可以避开一切苦厄困难，就可以尝到世上最温柔恬静的暖。

千尘染曾是他的依仗，是他所执念的一切。

他在舞剑。

在这个他曾为他剑舞绝殇的美绝方地，照着他曾舞使过的剑姿无双，分毫不差的舞了下来。

静默的反复咀嚼，却莫名少了些当日的意味。

蓦而剑华宛花一划，便是倾世华光。

他就静静的站在不远的地方，默然看着他的一招一式。

即便身上的茫光越来越黯，即便他存世时间所剩无几。可是，宁玄就是想如此呆呆看下去。

何等的岁月静好，佳人绝色。

百年光阴已逝水无痕，又何必急于一时。

曾经的花叶碾落成灰，曾经的书页拓落泛黄，幸好他还在，剑虽远归，仍还在。

他曾经只于清凉月下轻舞过一遍的剑姿，一招一式，一举一姿，他皆按葫芦画瓢，完美的复了下来。

那般自然万千花海相合的剑舞，如同年岁流逝之间他仿佛曾舞过无数遍，又似只一遍，便永世拓映了心中。

他还记得，经久未忘。

身上茫光愈发黯淡，宁玄缓缓启步，向那舞剑之人走去。

一步一殇，一殇一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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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间似有无数时光流转擦肩，流淌而过。

他仍是那年月下一身紫衣沙罗，清濛月光下微微回首，含笑望着他说：“你来了。”

怦然剑响，失手脱落，斜插入地。那人一身雪衣，静静立在入地半尺的水剑之前，目光死寂。

他终于走至千尘的身前，缓缓伸手轻抚上了他的面庞：“阿染。”无生哑然轻唤一声，眼角滑殇咽去百感交集。

忽的忆起很久以前，竹色连绵间，他问他可知，身处魔界之中的明赫涟渚心存之词是哪两个字。

他笑语说下次再来便会告诉他，却一迟便是迟了这许多年。

千尘

满心满眼不过千尘二字，仅此而已。现如今，他只是一抹来自阴冥的魂魄，他看不到他，也触不到他。此刻，不得才品到真正心如刀割。

宁玄来此，不过求一个解脱。让千尘归了阴冥，方才能断了他们之间的孽缘。他心意已决，而今在此不过是他一场戏。

千尘的戏从前演的太真，现在轮到他了。

身周光芒骤然消散，宁玄不管不顾的环抱住他，将头静静搁在他的胸前。是否是戏，他也不甚清明。

横隔了太多年的一个怀抱，纵然爱恨纠葛，他恨他，亦依旧爱他，亦想他，想的快疯了魔。

这最后一刻，处于私心，就让他再抱他一次。即便他不知晓。现世无法教千尘看到，但宁玄明了，千尘感到了他。

往后断了月老红线，他们无论如何也再不会有瓜葛。萧郎陌路，相遇不识如生人。

阖上双眼的他并未发现，茫光消失的那一刻，一道特殊的炽彩自他眉心原魄散开，缓缓消散的身影定格静止，他停留在了他的怀中。

他猛然一怔，全然没想到此刻之事。

静立着的千尘染忽的气息一乱。太过熟悉异样的感觉萦绕身周，一刹之间，心跳如擂。

看不到，触不着，但身边就好怀绕多出了何物似的。他想要留住这种感觉，拼尽性命也想留住。

那是玄儿仍在之感。

宁玄会心勾唇，徐缓抬头，就那般对上了那双同从前丝毫无变的波澜无尽的墨眸，他看见在他的漆黑眸中映出了他孱纤身影，以及额间一片炽色蔓延。

竟是炽魂之力。竟连莫劫此等望千尘染死无葬身之地的人，也帮着不愿让他彻底与千尘断绝。

方刻意留了些许遗力，助他在现世多留一时片刻。

来不及震惊无奈，他镇定下，牵起唇角对上那双惊极怔忪的墨眸，含殇而笑：“阿染。”

炽光一瞬消散，万籁俱寂。他绝美的容貌憔悴不堪，面色苍白气息弱弱，下一刻便会阖眸逝去。

所有的一切都已顷刻涣散，再没有那般熟悉异样的感觉，没有那个微微模糊的人儿，亦没有他暖意融融抑或嘶哑含殇的声音。

仿佛一切，都只是一场千尘染一厢情愿所想象出的幻觉。

千尘染怔然站着，许久未言未语。

刚刚，是他。

他知道，那定会是他。

他轻伏在他怀里，对他含泪而笑，他柔声唤他阿染，那未能曾说尽的话语，未释尽的一世之情。

他明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