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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二.曾有三人存(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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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皆道,降世魔陨,天生冥灵,却无认真纠察,魔陨化灵,妖陨支分。

在愚昧无知倍受蒙骗的世人眼中,于此偌大世间最该泯灭抹杀的存在,应是这个传说中不容于世的冥煞之灵。

道听途说,添油加醋,断章取义。

非我族类,其心必诛。

呵。

世人谬解,真真是可笑至极。

他们所解得,不过是区区面象,荒唐可诞地下了定论。

古有仙人言,魔殒之石,承载冥灵之力,祭三千六百之性命,极焰铸之,即可灭世。

故而,魔殒必得给予灭杀。

无管他是否成灵,本性善恶如何,他必须死永不入轮回,偿尽万世凄苦不为过。

只因世人贪生,再赌不起一场好坏。

人本不愚,奈何凡尘得小道者炼化者自诩仙门名派,高人一等,通晓古今未来,匡扶正义护人间安宁。

不知从何来的脸面,教他们传道出这般不知廉耻的谣言来。倒也是津津乐道,又是一有趣饭后谈资。

魔殒冥灵,究竟是为何物,莫说是这些个所谓的仙家,于凡世,无人真得知,不过口口相传代代耳闻。

想来,这世上唯有他二人才知何为真魔陨灭天。

唯缘,他们曾互相许,是另一个彼此。

东庭大战万年后,或是更早些,大概再不会有第三人知晓,在人间臭名远昭,在妖域及魔城声誉极高的魔尊孟一九之本体,实则并非真魔陨。

是一块妖陨之石。

世人谬解便在此处。

他们单以为这世上冥灵、魔殒皆是唯一,却从未知晓,魔陨降世之时天地异变,冥灵与其便非一物。

经受异劫之后化整为零,其一半冥力自本体中脱离,形成了世间另一块降世魔陨。

而此块魔陨落入忘川渡若,沉浸阴冥于孟婆氏之手,几经淬炼本质虽未曾离失,却已然不负从前魔陨模样。

后魔妖两陨化形,皆受岐阙帝殿点提,各统一方效力东庭。二人由挚情决裂后天地分离,然不知几载,复又相敬如宾。

即是万年之后被迫以妖域之主身份,替莫劫登临魔界显位的他,魔尊孟一九。

天命即是如此,他又怎会真的让自己亲手创造的一方谐和净土,毁灭于天地幻化之物。

无有妖陨淬炼之,弑天不出世,说来二者自降世起,便是融为一体的命。

冥灵魔陨均被分离,妖陨之石变态造极,不复往昔之姿。

故此,他和莫劫中被不论是谁,单独以极焰铸之,都绝无可能成就弑天绝剑,毁灭苍生。

亦或说,他们自降生,爱慕天地山水浮华似锦,从未想过要毁灭六界,世间繁花万千,他甚是喜爱。

他无此远大志向统一六界颠覆天命,他唯想与莫劫生于此长于此,欲长相厮守于此。

横墟寒妖池,是他们最后容身之所。

谁笑世人并非皆愚昧,不过是过于真实纯良教少数恶人蒙蔽罢了,他想。

谬误何时也教人传成了真理。

闻谁人道,横墟池凉裂石,探往昔,风疏云卷惨。

三朝四暮颜色复,虑不顾。

.

孟一九又初见莫劫之时,是他忘了年月的一个寒冬。

天晴无云,漫天的大雪纷飞迷他目眸,梨花落洒,他眯起双眼看来人。

那人反常,衣身点梅白裳,披一袭赤色华发,恍然是燃于大片白雪中的灼灼炎焰。

所过之处,溶尽肆意纷洒落花干雪。

他有一双绝世清透的金色瞳子,与之对望时,深邃如幽潭,寒凉直至不似暖色。

深加探究,可深邃之后仍是不可见底的深邃,无边亦无际,想寻出些什物来,徒劳无力。

重瞳双眸里不存一丝生气和感情,犹似无心之人、无情之徒。忘了他有一石心刚硬,本就无意。

他如今为一界至尊,万年之间经历鉴赏了太多种人,只一眼,便知道眼前之人乃是无心。

而他心,亦是千疮百孔。

那时的他又如何懂得,莫劫不是无心,而是失了心。

在他亲手将那余温渐消得黑石沉入渡若河底之时,便也将自己的心随着情搁在了那儿不见底寒池。

后莫劫解了劫后,去寻得他阿九回,孟一九却因万鬼欺辱寒凉池水侵入体已深,本就内为败絮的他,落下重病。

“千年以来,你过得可好?”

莫劫开口,第一句话,便是问他过得可好。

病伤缠身,不想好,也好不了。

不用言语,仅仅是心魂上的联系也让他们一瞬间懂得了彼此的存在。

妖即是妖,却也是他。

竭力控主自己的猛颤,波澜无惊道:“屠戮杀鬼无数刀口舔血,被你遗弃千年生不如死。”

“你说,我过得如何?”

孟一九开口,带着一丝嘲讽。

对命讽,对自讽。

错觉一般,他从他眸中品出一许心痛怜惜。一瞬间雪落眉睫,融落浸湿了一片是非悸落。

欣然似的,他在他的心中还有一席半分之地。

“是我对不住你。”他低语,好似喃喃。他是逼不得已,他可失去他,唯独不可伤了他。

犹豫踌躇多少,他才定了心假泯了情,置弃了他。

孟一九顿觉可笑,为何要道歉。

是因为降世之时他的自私,逼迫他从冥灵分裂,还是千年来他舍弃孟一九过的累伤叠血,而他莫劫在横墟悠闲恣意。

呵,何必如此。

莫劫。

不怪你。

怪命。

“以后,不会让你一个人了。”

“我护你。”

冬日里雪落无声,偶有冽风呼啸而过。他听到他一字一句,历历清晰。

以后,不会让你一个人了。

我护你。

这一刻,才真正感触到了自己心脉的跳动,血液流经全身,竟感到了一丝暖。

可从前,他也这般说过。

唇畔勾勒似笑,孟一九却冷嗤一声:“护我?你将我遗弃那刻,我们便已两清。千年苦修,你我实量相当,本座何需你护?”

何须你护我。

莫劫猛怔颓然垂首,忽而上前拥他入怀,扬飘一片白雪。孟一九抬手,打了他脸侧不轻不重。

泪湿眼睫,风啸碎哽咽低语,浑身伤痕隐隐作痛不过他心。

踉跄几步,仍不愿远离。抬手拂去面颊融雪水,细细感受他惨下余温。

天太冷,我只想暖你。

我体寒了,你暖不了。

细查一番,孟一九赫然皱眉:“你替我赎罪,奉帝殿命令,失了近一半的力量给了岐阙帝殿胎玉。我不怪你从前,你走。”

地处妖魔边界,二主谈论。

“凭你如今的修为,又如何护得住我。”

一半炽魂之力祭献而出,他是给了谁他心知肚明,孟一九敛眉沉思。

他的印如今还在他身上。

“护不住也护。”他金瞳之中仿佛晕了漫天雪色,微微一笑,又似暖阳,“这次,我拿命来护。”

骤然一怔,怔忪的目光投注向风雪中一抹赤色。

只那一刻他真正了解,他眼中多出的生机为何。

本为一心,同死共生。

“是么,原来如此。你在此地,等我回来。”

第一次,露出真切一笑。

他要去问人拿药,在难入喉他也咽下。他爱他,却无法拖着满身的伤痕和触目惊心的旧忆原谅他。

他不想恨他。

再信他一回。

不管漫天飞雪,只顾眼前之人。风雪弥漫,莫劫目送他渐行渐远,他不知他前去何方,只知如今的他没有资格。

只需在此,静等便好。

孟婆,求赐我汤药,忘尽哀伤。

“天塌地陷六界倾覆皆不会管,此命一条,我只为护你。”

他知弥补已晚,一句海誓山盟情爱,不如永世相护。

贱命不值,只求护你,愿你长安。

.

莫劫说了拿命护孟一九,可时至最后,天所使然。

堪可惜,莫劫没能护住他。

孟一九匍匐臣服帝殿麾下时,帝殿询他名姓,他如实答后,帝漠然泠然,曳袍而去余下一言。

跪在玉砖半透彻,低头凝视朵朵卷云忽暗忽明,片片舒飘而过,他听见:“大梦一场,贪图一生长久。可,终究不过是梦一场。”

岐阙帝殿道出了他的劫,他没能立即懂得,只是呆呆地看着浮云散又聚,充耳不闻。

彼时,东庭遭受了千百年从未遇过的大面积灾劫,所谓仙人羽化者,死殇残伤计不可数。

大劫,是岐阙帝殿因一时不慎引来,而招致祸端。凡界一介修士趁机攻入较弱的妖域,屠杀孟一九管辖徒众,以取妖魂。

奉命身处妖域闭关冥修的孟一九感应妖族灭顶大劫强行破出,应战身受波及,致使重伤难以愈合,陷入沉睡。

莫劫当即发了疯,无力可控的冥灵之力肆递而出毁人界山河平民无数,激起东庭仙界大片恐慌哗然。东庭人士赶到时,莫劫已被人掳走。

杀孽太重,为情所缚,不可自控,何以为东庭徒众,贵为一界之尊。

众仙家纷纷向岐阙宁氏传音禀言,如是云。

旧陈氏迈入谪凡阁与人隔绝的那刻,镂刻繁雕檀门合拢,微缝小隙间,他听见了。阴影笼罩之中,他只是勾唇,唤了暗子吩咐回挽妖域。

一向自诩公正光明的凡界名门之众受东庭申氏之祖申牧挑拨怂恿,以大败妖族的极高士气,趁魔族遭劫大乱,欲伺机入侵。

孟一九身弱不在位,聂恪领命忙于重振妖界事宜,凡界名门受妖族反击死伤惨重,转移阵地向魔界大肆征战出兵,屠魔无数,逼迫魔族长老交出泄露气息的魔陨冥灵。

呵,多可笑。

打着申氏所赐的六界安宁之旗号,趁他族劫创难愈之祸乱,逼迫他们的尊王之使交出降世魔陨。

让莫劫交出,他自己。

嘲讽一笑,却也无可奈何。凡人惊恐,魔尊莫劫竟仍在位,申氏所给情报有误。时至,申氏被贬下入凡尘。

孟一九身负重伤强行唤醒,无奈莫劫于劫后消失匿迹代为魔尊之责,行不可眼睁睁看他与他的族人牺牲而置之不理。

但孟一九以慈妖之帝,身作为一介魔尊,自身难保不够狠,不够厉。

他自认为,他根本不配,不配染指莫劫守护万年的魔族。

翌日,他准备以妖陨自身蒙混过关,压至人界为质,换取妖魔二族一线生机。妖魔大陨,岐阙不闻外事,东庭内忧外患,帝子无暇顾及

境外却传来消息。

凡仙界已得魔陨,鸣鼓收兵。

怔愣一刻,下一秒,已是悲愤至极。

他知是莫劫,天地察觉孟一九的察觉亦是大怒岐阙降下天罚,他无法,拼了命压制几乎肆溢灵识才助他担下十之又一天罚。

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他时常想,或许一日,他石体碎裂,灵识飘散于天地七界。

莫劫本有力逃脱,教岐阙帝殿封在了千宁塔内,遭受千年万年之苦。

为了他。

一切都是为了他。

“护不住也护。”莫劫想起对一九的承诺,在阵法内业火焚烧只是笑。

笑得极傻极蠢。

孟一九记忆中,那赤发男子笑颜似阳:“我拿命来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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