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 / 1）

“喂，午饭呢？”白泉林拎着的卧室下来，发现一楼的餐桌上空空如也，厨房里水池躺着几个脏碗，电饭锅里还是隔夜粥，干瘪成了一滩浆糊。

他住的家是一个巨大的，废旧的工业厂房改的，一楼是活动区也是库房，有许多排货架，蒙着尘土。后半段有个大铁门锁着，闲人免进，即使白天也黑暗无比，叫人看不清楚。

白泉林的叔叔白政穿着国产运动服，悠闲地在一楼做游戏代练生意。

“我没做。”白政很自然地回答。他面前的几台电脑同时开着，屏幕上一堆工作室的僵尸号在挖矿，“我泡了面，你自己点外卖吧。”

“新鲜了，我们家能点外卖？”白泉林似乎是听到了个笑话，“哪次不是只能送到一公里外的那个废旧电话亭，我还得自己跑去拿，我有这功夫，我干脆出去吃了。”

白政耸了耸肩：“那你出去吃啊。”

白泉林皱起好看的眉头，显然有点不高兴：“昨天不是说好了，今天你做饭的么？”

“我说的话你也信喔，小侄子。”白政躺在电竞椅上，用脚拨了下鼠标，“凑合吃点得了，没看我这忙着么。”

白泉林凑过去一看屏幕，他那不正经的叔叔，把游戏里角色的衣服扒光了，裸着上身在主城晃荡，调戏其他女玩家。

“呵呵。”白泉林的手偷偷摸到接线板的开关，啪地给主机断电了。白政瞬间从椅子上跳起来，检查他的那些工蚁电脑，像捧着摔了的玉似得心疼不已，好不容易才重新开机了。

“要是我服务器烧了，我就把你房子也烧了。”白政对着侄子吼，叔侄两人相差十二岁，都属狗，从小一起长大，没啥辈分讲究，很容易见面就互咬。

“你要还知道这是我的房子，你就老老实实做饭，不然就自己搬出去。”

白政蔫了，嘟囔了下：“我明天做嘛，一定做。”

“我回来后，希望看到你把碗也洗了。”白泉林从冰箱里拿了盒牛奶，按了大门开关，推着自行车出门了。

院子大门上挂着一个巨大的四字招牌，里头埋着红色的二极管，到了晚上就会发出醒目的光。招牌的后两个字很常见，但和前面两个字连起来，一定会让能看见的人摸不着头脑。

——恶人快递。

厂房外是一片荒草，叶子边缘锋利，很容易就能割伤人，这片荒草到了秋天就会变成白金色，像成熟了一般。出去的路窄窄的，白泉林骑得很小心。今天天气不错，没有污染，河流和云朵都很清澈，适合听一首木吉他的歌。小路连接后的大路就无聊多了，千篇一律的柏油，间隔相等的路灯和树。

等白泉林骑过了那个废弃的电话亭，匆匆瞥见听筒不知怎么的掉了下来，吊在那里。他都骑远了，又调转回来，把听筒挂了回去。电话亭已十分破旧，早就无人使用，像一段烂木头上等待卸掉的钉子，突兀地刺出地面。白泉林把满是油污的听筒轻轻挂了回去。

如果他现在有一个硬币，如果这部电话还能接通，再如果，他想诉说的人还能倾听的话，白泉林会打一通电话：

“爸妈，我过得还不错，小叔也还是老样子。今天生日应该是一个人过了，挺好的，反正我也从不会觉得孤独。你们呢，你们在同一个地方吗？如果在同一个地方，你们遇见了吗？如果有办法，请让我知道好吗？”

但白泉林想诉说的人已不在人世，但这部电话早已故障，但他现在一个硬币也没有，所以他只是沉默地离开了，如同每一次路过，没有说出任何一个句话，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