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木棉（2 / 2）

沉默中拐几个弯，回到偏房，王应织才正视茴香，脸色是“给个解释”的意思。

茴香吐吐舌头，双手拖着果子摇来摇去，瘪了下嘴巴才缓缓道：“这个啊……我是在屋里好好待着的，但是有个人……他就说……带我去找老爷，陪我玩儿……我就想，诚公还是老爷的儿子呢，不会生气我因为我是接了老爷的命令才到处走的……哥你都不知道！谢台可美了！后面有好大一个木棉，红得不得了，比咱家那个还大，下面有个小池子，老爷还领我去划了船呢！”

“你说后面有什么？”王应织有些惊讶。

“有树，咱家那种，还有湖，可漂亮了！”茴香见自家哥哥似乎是对这东西有点儿兴趣，连忙接着说，“还有很多好吃的……很多，我以前都没吃过，见都没见过，看！”

王茴香举起那个果子，凑到王应织面前，王应织才看清果子的全貌。

“据说这个叫平果，是外边儿进来的，我们这儿没有的。”

王茴香把果子护在怀里，一踱步一停顿，摇头晃脑地说话，样子好不滑稽。

“平，平安也，清平也，古有书者，赞曰……”卡了壳，王茴香愣是想不起来谢龙川的那句诗了，抓耳挠腮，抬眼想问问王应织，那人却状似出神许久，不知道在想什么。

王茴香走近去一推，他才回过神来。

诚公啊，这木棉是你什么时候种的呢？

“二丫头，老爷有提起诚公吗？”

“有啊。”王茴香笑得憨态可掬，没有心思的样子，却没了下话。

“嗯？”

“刚刚我在说什么啊，哥。”

一般来说，这厮把“哥”放在句末的时候……

王应织“哈哈”地干笑两声，对那人精猛烈地眨眼，生怕眼睑老化似的。

“哼，料想哥你就会如此，是那木棉的缘故吧。”

王应织以为自己妹妹的“误会”仍未矫正，连忙摆手：“没有没有，你想错了。”

“还说没有，明明就是……我也是……”

他反应过来是自己想错了，神色略不自然地等候茴香的下文。

“谢台这里很好，谢叔也很好，诚公更好，但是那株木棉太高了，不是我们家那种，不是我们家的……那湖是漂亮，不过也不会是我们的……”

茴香有时候说不清是傻还是不傻，毕竟只有七分像她娘，另外三分大概有时清醒有时醉吧。

沉默半晌，王应织心里也最终泛起了一丝明明白白的故乡情。

其实离得并不算太远，人都还在河越，可感觉此后会是截然不同的生活。

也许没有谢诚，他会在攻过河越的时候再次做这“送命的营生”，迟早死在人堆里，这之后却模糊了，他隐约觉得，在堂屋挂行草和无鞘剑的谢诚，也许并不是他现在想的那样。

轻柔地捋顺王茴香额前的碎发后，顺着她的目光，王应织走到一直禁闭的木窗前。

这窗纸不是小土屋的那类粗制滥造的，细腻得很，能遮住大部分光。

推开窗，正对的是谢台的后院，也就是种着木棉的地方。

确实很漂亮，静谧得让人不敢打扰，木棉的红也显得朦胧了一些，越过近处的草地可以看到，那堆积落花的土地是新翻整过的，松软，湿润。

落花朝着东方，那是太阳升起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