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清明（2 / 2）

“走吧，二丫头，去看看娘。”他抓紧了茴香的手。

那孩子甜甜地说：“欸，好。”

她应该是对王野庵的印象更深刻，在王禄安坟前还算镇静，一到能看见河越山山脚的地方，茴香就有点不高兴了。

头上还是那柳环，只不过貌似蔫儿了些许。

谢诚来，一是为了看看扫墓究竟是怎么弄的，二是为了让王应织明白，他的将来必定要自己去夺，这才会既拜且跪，才会说那些话。

谢诚的目的，从来就不单纯。

故而，当他看到茴香那般不好受时，难免感到羞愧，好在他的心思，旁人看不透。

别了族里的老人，有个他喊“二伯”的亲戚问起了他的成人礼。

王应织现在没想这些，只说了看过王野庵再回族里商讨。

一系列既定程序走过，叫茴香磕头，茴香却死活不干。

当然是让王应织恼怒的行为。

“茴香，今儿是清明，你非要找娘的不痛快吗？”王应织要推茴香，临到接触又改成了轻轻握住她的肩膀，摇了两摇。

茴香的眼泪“唰”地就掉了下来，格外委屈地指着坟头。

“哥，上次你拿过来的东西不见了，是娘拿走了，娘没死，她在后山等着我们去救她呢……”茴香深信鬼神的事，她理解能力低，看谁的东西没了只有一个印象——被本人拿走了。

“茴香。”王应织不知道怎么说，告诉她这东西是被别人顺走了是不行的，但他确实想不到怎么解释。

谢诚蹙眉，面色隐隐忧愁浮现，居然和王野庵那几日的深情慢慢重合，他躬下身，望进茴香的眼睛里。

“茴香，”谢诚声音本就柔和，这会儿又是刻意舒缓了语调，就显得，仿佛春朝的风，“你知道吗？这世界上啊，有神仙的。

你娘亲为了保佑你，自愿去做了神仙，能有法力，能护你周全，但是，她没法儿和你见面，因为这是要保护你的代价。

所以啊，她只能带走你们献给她的东西，告诉你们，她吃得好睡得好，不用担心。”

“那我不要她保佑了，我要她回来！”茴香哭嚷起来。

王应织在一旁拉了一下谢诚，低声喊了句“诚公”。

谢诚无奈地看他一眼，又极慢地蹲下去平视茴香，慢慢哄着。

“神仙们有自己的规定，就像在谢台，你就不能随便进北房一样，他们选择了当神仙，就只能当神仙了。

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才是君子所为……瞧我，说得远了。咱说你娘亲。她已经成了神仙，就必须一直是神仙了，要是擅自来和你见面，或者让你看到了，其他神仙可是会生气的。

你知道你哥哥生气什么样吧？比那还可怕，你忍心让你娘亲受欺负吗？”

茴香眨巴眨巴眼睛，掉落两颗珍珠泪，摇头。

“对吧，你不忍心让你娘受欺负，你娘也下了决心要保护你，那你就常常来看看她，给她带些好吃的来，怎样？”

茴香犹豫再三，最终小心翼翼地问：“你说的，是真的吗？”

谢诚展露笑颜：“真的，我发誓，是不会骗咱们茴香的。”

茴香还是苦着一张脸，不过伸出右手：“拉勾，你要是骗人，就……就没糖吃。”

二人拉钩上吊一百年，谢诚承诺“不许变”。

谢诚站起来，右小腿吊着，浅笑一声：“腿麻了。”

哪里是腿麻了，分明就是疼！可这人还能谈笑风生。

王应织就要去揭他的衣裳，他赶紧就是一躲，状似不悦地数落王应织：“别啊，也没点儿下属样子，整天黏我跟什么似的，这还要掀我衣服，青天烈日，借你的话来说，就是不合礼数。”

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话，茴香听不懂，但王应织是明白的，知道自己逾越了规矩，只好退一步，不甘地看他一眼，拉着茴香去磕头了。

等他俩都转过身，谢诚才像是个真实的人，露出略显痛苦的表情，紧闭着唇关住了那些细微的声音。

哪怕一丝，也不让它泄露出来。

僵在原地一小会儿，谢诚感觉好了些，揉揉自己的脸，恢复了往常的温润。

回族里的路上，王应织悄悄和谢诚说话：“骗人可没有糖吃哦，你说的那些连我都没听说过。”

谢诚一歪头，表情是看小孩儿的宠溺：“大丫头，你什么时候看见我吃过糖？”

大丫头？！王应织登时睁大了眼，张口就要与谢诚大声质辩。

谢诚捂住他的嘴，笑笑：“别喊哦，马上就要成年的孩子了，还这么莽撞，让先辈们看见了，还不闹个笑话？”

已经到族里了，只能吃了这个口头的亏。

认识他的叔叔婶婶们不多，但也有好几个，他回来祭祖的消息传得又快，一路上前呼后应很是热闹。

他要去的地方，是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