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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陌上君子,白衣胜雪(3)(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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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的狂风猎猎作响,我踏在飞剑上,临空而行,说不出的写意风流。

已经换好了一身青色骑装,又将她蓝绿色的长发用珍珠簪固定住的絮缨芸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看了半晌,终于指了指我的脸,道:“晓笙,你的刘海飞了。”

“你走开。”我推开絮缨芸的手,有你这样拆台的吗,给我几分颜面好不?我吐出吃进嘴里的刘海,继续任由风像刀子一样泼洒在脸上。

我们脚下踩的全是清一色的飞剑,连上剑柄,整整的三尺长,未曾开刃,造型也简单。诚然我们的主法器飞得快,飞得稳,但是,脑补一下天上呼啸而过的一群人,一人踏着一柄碧绿的刀;一人一脚踩一柄佛母紫的弯刀;一人踩着一条寒光凛凛,却软趴趴的錾金符刃;再来一个脚踏一架蓝绿色的古朴古瑟的妹子,唉不对,古瑟好像怎么踩都不合适吧?

我我我,我还是用飞剑吧。

明沟距离西厂总坛七里路远,总坛也就是我们天天呆着长蘑菇的那地儿。

一腔热血的人们梦寐以求进入西厂,事实上都是指进入总坛,因为在分坛里混日子实在没啥意思,钱少没地位,还不如碰碰运气进一些四流五流的宗门。

说实在的,中原朝廷的实力,连中流门派都不如。

西厂的名气是在我接过西厂以后才名声大噪的,是实实在在的后起之秀。别的不说,就含云朝的这水平,遇上强点的高手就哭爹喊娘,底下的一个小部门能顶个屁的用?要不是我和执事们,西厂能有如此的影响力和地位?

以前鼎盛时期的西厂也只能管理些偷鸡摸狗的乌合之众,有组织有纪律的都是大宗门在打压。

不是我说以前的那西厂太菜,而是,一个空有其表的部门真的有用吗?直到现在,平时分坛稍微有点什么事就向总坛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苦,搞得我还得累死累活地带人飞过去。

我们路风驰电掣地到了明沟分坛,发福成了一个球的分坛百户,那个叫的边心胖子早已满头大汗地等在了前厅里,同他一起的,还有一群鹌鹑样缩起来的厂使。见到我们,活似久旱逢甘霖的老农民。这个边心资质是我见过的倒数几名,将近四十离元桥境还有十万八千里,我都没槽可吐了。

我们把飞剑收回储物的百宝囊里,都在椅子上坐下。这百宝囊未经煅炼,说不上是法器,它由芥子檀树皮纤维添加其他材料制成,别的用没有,就是收拾东西方便。芥子檀是好东西,不管多大的物件,碰到芥子檀都会缩小为芥子大小,装东西贼顺溜,就是有点贵。

我碧树刀刀柄磕在椅背上,立即将那椅子砸出一和小坑来。

我冷淡地道:“把情况说一下,越简洁越好。”

面对我们总坛众人强大的气场,边心用力抹了一把脸,胖出褶子的脸上肥肉颤抖,西厂的黑色飞鱼服看起来快要被他撑炸了,他期期艾艾地拱了拱手,颤颤道:“督主,事情是这样的……”

明明说好了越简洁越好,结果那边心噼里啪啦说了一通,我过滤一下,大半都是屁用没有的废话,我赶紧抬手让他打住,边心可怜兮兮地看着我,绿豆眼闪着委屈的光。我错开视线,扶额思考。

也就是说,最近一段时间有几十个个九岁的小朋友的手筋被挑掉抽走了?你们分坛的废柴们除了看出来伤是同一个邪道划出来的,连那邪道原型是人是妖都不知道?

边心你的魂海是被你身上的肥肉脂肪给糊住了吗?!

我暗骂了一会,想了想,光靠着边心还有分坛这些人,查一年都不会有结果的,关键时刻还得要我们西厂总坛的人亲自上阵了。

我扭过头,对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抓了一堆瓜子磕的执事们道:“别磕瓜子了,把飞剑拿出来,马上要走。”

边心奇怪:“督主,为什么要执事大人们取飞剑?各位大人们不是刚到么?”

真是个蠢货。我从百宝囊里摸出飞剑,飞身踏上,抓起边心的腰带将他圆球样的身体给拎起来,在分部的厂使的惊呼中御剑而起。

我喝着风道:“你是不是傻子,不去作案现场找线索,你是让我靠掐指一算占卜出来吗?”我去,这个边心也太重了吧,我都飞歪了“先去最近的一家,快说在哪里。”

边心颤颤巍巍地抬手指了个方向,顺便咽下喉咙里的呜咽。

众执事也跟上来,不过他们没按照我的要求把瓜子都放下来,瓜子皮迎风乱飞。

絮缨芸看我拎人拎得辛苦,抓起我的手,将一把色泽微黄的瓜子塞到我手心里,又睁着她一双大眼睛,看了看边心,道:“你这样保持不了平衡的,用你的流华锁将他挂到剑锋上不就好啦。他皮这么厚,死不了的。”

我往嘴里塞着瓜子道:“不行,我怕他吓尿,那样的话沿路上有人被尿淋头了怎么办。”

彦语也挪过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拽过周亦玟,将边心接过去,然后和周亦玟一边拉他一只手,将他吊在了两人中间。

天空中回荡着边心的惨叫。

等飞到了地点,边心脚软得像是两根裤带面,趴在地上像海参一样呕吐不止。

我们这番落的大概是个富贵的地主家门前,漆着广漆的棕黑大门前,放置着两尊矮小不过人膝盖的小石狮子,屋檐下挂着幅贴金的匾额和两个红灯笼,灯笼与匾额上都写着王宅两个金灿灿的大字。从鎏金的房梁到贴金的匾额灯笼,处处流露着一种暴发户的气息,好像生怕路人不知道他有钱似的。

我捏着鼻子,将那酸臭恶心的呕吐物的味道隔开,过了好一会,边心才虚脱一样坐在地上。我倒是有点同情他了,但也不是太多,毕竟他这么胖,吐一吐有利于身心健康。

又等了一会儿,边心才缓过来,我拍拍他的肩膀,对他说:“兄弟,去敲门。”

“啊?”边心张大嘴。

我笑眯眯地道:“啊什么啊,你不去敲门,难道让我这个督主去。你是下属还是我是下属,少废话,还不快去!”说完,我一脚踹在了边心的肥臀上,将他踹飞三丈远。

边心像皮球一样在地上连弹三下,好容易站住了。他走到大门郑重地抖了抖衣衫,敲了几下门上的铜门环。

待了几秒,门扒开一条小缝,一个小厮探出半个脑袋,懒懒散散地问:“你谁啊,乞丐到别处要饭去,别来我们老爷家里。”

边心挺了挺怀孕了般的大肚子,看着有几分高傲地道:“谁是乞丐?!西厂查案,速速开门!”

那小厮脸上写满了厌恶地道:“蓬头垢面还一身臭味,你说你不是乞丐?骗鬼嘞。”话音刚落,门又砰的一声关上了。

边心:“…………”

我:“…………”

众执事:“…………”

我们上下打量了一般边心此时的形容,不由感觉方才实在是在对不起他。

边心的原本结得整整齐齐的发髻被风吹得东倒西歪,他修为本就低劣,被我们在天上拖飞了一阵,衣衫发髻不散乱才怪。加上刚才大吐特吐,呕吐物虽算不上浇了一身,可也是落了不少在身着的那身飞鱼服上。

正所谓良心未泯,我们总坛的众人只得走上前,周亦玟掐了个净诀,将边心上清理干净。而后,我示意边心站到一边去整理头发,再然后,我表情无怒无喜地抬起脚,两原气凝了一缕在脚尖,将那门一脚踹塌了半边。

这一声轰响约莫是将这整个府宅都惊动了。

那搬了把小凳子在门内坐着打瞌睡的小厮骤然听到这巨响,吓得已是目瞪口呆,俨然似一只木头鸡,吓得魂都快化作一缕白烟雾从嘴里飘飞出去,连喊叫都忘到了九霄云外。

我冷冷淡淡地迈步进门,从怀里摸出了个雕刻飞鱼的银令牌,往那小厮头上掷了过去。当唧一声脆响,将那小厮头上砸出了一个鸡蛋大小的大包。

那小厮哆哆嗦嗦地将飞镖一样卡在墙里的令牌□□,翻过来掉过去看了好一会,这才大惊失色道:“西西西……”

我道:“我不叫西西。”

彦语也跟上来,往日的嬉皮笑脸全像是没有存过,又换回了那教书夫子样的严谨认真的神情,微阖眼眸,道:“我们西厂的人,还轮不到你来轻贱。”

那小厮终于将舌头捋直了:“西厂督主!”

我冷哼一声。

也就是此时,那些被惊动的老爷夫人妈妈小厮全都出来了,还有个一嘴山羊胡的老管家对着我们来了个人未至声先至,高声道:“哪里来的贼人,如此放肆?”

贼你二舅爷爷,睁大你的金鱼眼好好看清楚老娘是谁!

我手上悄然掐了个拓音诀,冷然道:“西厂迟愉,前来查案。”

那边一团子人,脚步齐齐一拐。

一刻钟后,王宅前厅。

“督主啊,执事大人啊,百户大人啊,诸位大人啊。”那王老爷来来回回地哭道:“我都五十多了才有了肝,这番被脸邪物挑了手筋,定是要残废了,那简直就是在挖我心头的肉啊。肝虽然没像心那样短命,但也是天生体弱,经不起受伤病痛。您看看,要是我的心还在,就有脖子那么大了,我王家子嗣稀薄,万万是不能让肝随了心去了哇。督主大人,您可千万要抓到那邪道,将他碎尸万段呐。”

我嘴里叼了颗话梅,魂海被他的心肝脖子绕得头晕。

那厢的几位也不好受,彦语被涕泪横流的王老爷拉住了袖子,一身衣衫上被抹上了不少眼泪鼻涕。

絮缨芸被王老爷的继室拽住,被迫听那娇气柔弱的女人的梨花带雨。

一群妈妈小厮围着周亦玟和边心,也配合地大哭大叫。

好好的查一次案,为什么会变成像呆在灵堂里一样?!谁能来告诉我为毛?!

可能是因为我的地位最高,修为最强,袖子不仅窄,还挽到了手肘处,没有地方可以让人拉,所以幸免于难。我揉了揉太阳穴,道:“那个,静一静。”

没人理我,屋子里依然抽泣打嗝声不断。我头疼欲裂,抽出碧树往桌上一砸,那桌子嘎巴一声,好歹没碎,蜘蛛网样的裂痕遍布桌体。

室内立即鸦雀无声。

我头痛道:“冒昧问一句,为何王老爷你的心肝脖子都好好的,还说什么……”要是我的肝还在就有脖子和心那么大了。

这位老兄,你怕是有大脖子病和脂肪肝。

王老爷的继室抬起头,张了一张嘴,好半晌才颤抖着两片擦了血红胭脂的嘴唇,战战栗栗地道:“心儿是已经过世的姐姐的孩子,两岁便夭折了,呜,委实是可惜。肝儿是……是妾身与老爷的儿子,年方九岁,被那邪道挑了手筋的就是肝儿。脖子便是看门的小厮了,今年十五,是管家的小儿子王脖子。”

我的头更痛了。

心和肝这个名字,倒也不是不能接受,心肝宝贝嘛。但是,脖子是个什么鬼。我只得忽略。

谁知那继室继续道:“脖子此名,是老爷赐的,妾身觉得甚好甚好。”

甚好……

好……

好你个头啊,这好在哪?光听着就别扭得一批吧。

咳咳,不行,这样不优雅,不淑女,不端庄贤淑,我应该这个样腹诽——

恕我耳拙,在下没听出一点好来。

啧,听着更加别扭了。

我选择性忽略这个诡异的话题,道:“好了,不说了,先带我却看看你的肝……你儿子吧。”

那继室眼泪汪汪地点头称是。

走在去王脸的院子的路上,我们几人掐了个传信诀小声嘀咕。

周亦玟掩口道:“那个王老爷看上去都六十来岁了,怎的妻子还如此年轻美貌,好生奇怪了。”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最是喜新厌旧,想来是他的先夫人一不小心或是一小心地逝世了,然后这位老当益壮的王老爷就迫不及待地又娶了一房妻子,我估摸着王宅里还有他妾室。我最讨厌这样的了。”絮缨芸道。

周亦玟听了,立即肃然道:“我不是大猪蹄子。”

彦语哈哈道:“知道你不是,你是大羊蹄子,哈哈哈。”

周亦玟表情扭曲地朝着彦语扑了过去,夹杂着不知道是谁的叽哩哇啦,拳脚相撞的砰砰声不断入耳。我忍俊不禁,有这样仗义又开朗的朋友,真是三生有幸。

耳中突然传入彦语的轻喊:“别秀和絮缨芸的恩爱啦,晓笙都奔三了还单着呢。”

絮缨芸的头发袖口无风自动。

三生有幸个头,三生倒霉还差不多!唔,我收回刚刚的话,另外,我的碧树好像又蠢蠢欲动了。

王肝小朋友虽年方九岁,却是在王家的地位不低,小小年纪在家中便是有一个独立的小院落,亭台楼阁,水榭花园,倒是精致。我们迈步进去,走到卧房,见王脸正半靠在床榻上,一身白色的中衣,小脸儿苍白,一只手臂软绵绵地垂在床榻上。看来是废得彻底。

见到有人进来,王肝显得有些恐惧不安,但还是强撑着叫着爹娘。

在一群人眼巴巴的注视下,我麻溜地溜达到一把椅子上坐下,顺手捏了颗话梅扔嘴里;絮缨芸走到王肝身边去解他手上叫花鸡外面那层土壳似的绷带;周亦玟目光游离着往絮缨芸身边凑;彦语眉毛皱成了九曲十八弯的淮水,从百宝囊里摸东西。

絮缨芸已经将王肝手上的绷带全解了下来,低头研究了一会儿,转头呼唤我:“晓笙你看看这伤口……卧槽,愉娘娘,您老人家能别大爷似的坐那了,劳烦您移一移贵妃榻,睁大你的单眼皮来看看这扫把星临头的小朋友成吗?”

“……”我带着丝丝的幽怨道:“就你眼睛大,大得跟个扎破了的芝麻馅透出了皮儿的汤圆似的。还有,芸老嬷嬷,哀家的眼睛这不叫单眼皮,叫内双。”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早起来双眼皮叠四层啊。

周亦玟噗嗤地破功了,不过在絮缨芸的一瞪中像是从洞里刚冒头就碰见了灰狼的土拨鼠一样迅速收了回去。

我:“哈哈哈哈哈,嗝儿……”叫你得瑟,被絮缨芸嫌弃碰吧?最终,本老夫人还是移驾到了王肝小朋友的床榻边。

王肝手臂已然是结了厚厚的血痂,桂花糕上的蜜糖似的盖在了孩子的胳膊上,看起来就像是在皮肉里镶了一块锈蚀的铁块,根本就看不出伤口的深度,只能看到一个大致的形状。

彦语蹩眉道:“看出些什么了吗?”

“八字没一撇呢,你也太心急了,我又不是神。”我慢慢悠悠地道。

彦语僵直地扯了扯唇角,啧了声,道:“我不心急,我一点都不心急,我这么稳重的人。”

我脸上诧异浮现,上下左右前后将彦语扫视了一遍,用手比划了一下彦语的身量和脸,龇出两颗尖长的虎牙,道:“稳重?就你?”

周亦玟:“哈哈。”

絮缨芸音容上荡漾起涟漪般涟涟的笑意,皮笑肉不笑地道:“你以为没说你,你就变得稳重啦?”

周亦玟:“哈……”

胡扯八道了好半天,我终于想起来了正经事儿,扭过我尊贵的头颅转头问王老爷:“那个谁,老王,你家最近有没有惹过什么妖道?”

被忽视了很久的老王苦着脸道:“哪能啊,督主大人,我们王家虽然手上是有两个钱,但是妖是万万没有遇到过一只啊。我王家清清白白的,怎的会……”

“但愿是没有。”我道“因果三世,因果循环。要是你们家真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哪怕是祖宗十八代干的,轮到你们身上,那也是天道轮回,我管不着。实际上我们除灭的都是有罪的六道,也就是邪道,人道也在其中。不是邪道,我们也不会把人往西厂里带。暂且定义这抽调手筋的是邪道吧。”我按了按眉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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