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退皆是错(1 / 2)
“他根本就不是真的疯剑啊!”
这句话如同一枚昼日响雷在小小的衙堂上炸开,老知县和猎户瞪大了眼睛,他们了解苏珮玖的性格,知道他虽然生性有些顽劣,爱打爱闹,但在要紧关头绝不会徒添事端。
但嗤之以鼻的人也有,沈苏栄就是其中之一。
他拄着剑拐,距离苏珮玖有一段距离,自从老知县问完话,方朗将属于副阁主的腰牌系在他腰上后,他便隐没了自己的身形,因为自己的小心思而不愿参与进来,静观其变。
听到苏珮玖这么说,他不由撇撇嘴,用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说,“死鸭子嘴硬,疯剑今天必死无疑。”
猎户也附在面色冷峻的老知县耳边,低声说,“如果苏玉说的是真的,这事情无疑要从长计议。可是万宗阁那边...你应该知道,这不会是他们想要的结果,而且对于县城而言,这也不是一个理想的处理方式。”
老知县没有说话,目光凝视着脸扣白狐面具的疯剑,一声不吭。
猎户看老知县的样子,决定继续表明自己的看法,“六年前,鸣冤鼓第一次响,那一次以一个‘死人’的代价换取了小镇的平和。六年后的今天,鸣冤鼓一连两天被敲响两次,事态严重可谓空前。鸣冤鼓每一次响,都意味着不安和混乱会降临。”
猎户似乎不愿回想那些让他不堪回首的往事,索性闭上双眼,“老家伙,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无非是想还给苏玉一个正义,一个事实的真相。可是,真相是什么重要吗?你告诉我,真相能给这个县城带来哪怕一丁点好处吗?”
老知县低下头,声如蚊呐般呢喃,“可苏玉还是个孩子...我不想让他看到这些,不想让我们抛弃真相追求舒适的肮脏的做法对他产生影响。”
猎户猛地一掌拍在桌上,这一掌看得衙堂众人都不明所以,只有老知县明白猎户的意思,猎户压低了声音,接着说:
“别忘了我们的使命,别忘了老皇帝临死前的嘱咐。我们不需要正义,我们只需要安宁!十几年了,这十几年来县城里的所有人包括我们,都只为了一个目的。你的确维护了苏玉纯净的心灵不受污染,但别忘了代价——我们所有人十几年的努力统统白费——你希望变成这样吗?”
听着,老知县那双布满皱纹和茧子的手在桌上握拳又松开,握拳又松开,脸上一阵青白闪烁,眼颊在颤抖,嘴唇微微泛白。六年前鸣冤鼓第一次被敲响时,他没有犹豫,沈苏栄朝他喊着要离家出走的时候他也没有犹豫,但是现在他犹豫了。
尽管他明白,犹豫对他,对这座县城而言并不是一件好事。
他所站立的位置并不允许他犹豫,无论如何,他都没有选择的权利。因为当他坐在这里,当他成为这座县城的一县之长时,他就失却了很多东西。
老知县最后叹了口气,仿佛是要把穷尽一生的哀叹的次数都要在今天悉数用尽似得。接着兀自从知县椅上沾了起来,投给众人一个侧身,朝衙堂通往后房的方向抽身离开,并扫袖扬声道:
“事情已经清楚,无需老夫在过多插手。万宗阁,你们把疯剑带走吧,也履行你们的诺言,离开之后,切莫再踏入城中半步。否则,即便是万宗阁,也得为你们的失信而付出代价。”
方朗作揖上前,躬身说,“方某在这谢过知县大人的大恩,大人果然清正廉明,慧眼如炬。方某一定遵守承诺,立刻离开,绝不在踏入这县城中半步,如若食言,必定天打雷劈,筋脉尽断。”
苏珮玖心情急躁,他被老知县忽然的判罚弄得莫名所以,连忙追了上去,几步掠到老知县跟前,张开手挡住了他的去路,“老家伙,你这是演的哪一出啊?难道我刚才的声音不够大吗?我说你们面前的这个疯剑是假的,是冒牌货。他只是个普通人,又怎么可能连杀万宗阁七人?重伤沈苏栄?”
老知县定下脚步,垂着脸,目光并未在苏珮玖身上停留,“苏玉,事已至此,凶手是谁已经清晰明了,你我心中自有定数。再深究下去,无非是画蛇添足,听我一句话,苏玉,就此罢手吧。”
“别开玩笑了。”苏珮玖笑着拉住老知县的手,作势要把他带回衙堂,他甚至还朝老知县挤兑眼,“别忽悠我了,老家伙你一定是骗我的对不对?要是就这么让万宗阁把冒牌疯剑带走,那他一定会死的。你刚才也听到了,疯剑的项上人头可是能抵一个万宗阁阁主之位...你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一个无辜的人含冤而死的,对吧?”
“走,我们去还大家一个公道,你衙堂上那块牌匾上不也写着的嘛,清正廉明。”
“我说老家伙,你的腿今天怎么不太利索,昨天不会踢被子了冻着了吧?待会我给你揉揉,告诉你,我的按摩手法可是一流的。”
“你怎么不动呢?要不我背你?”
说到最后,苏珮玖已经没了声音,他沉着脸,只知道用力。
老知县始终没有说话,他的双脚仿佛在地面扎根,无论苏珮玖怎么拉都拽不动他。
直到猎户插手握住苏珮玖的胳膊,“苏玉,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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