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得到你的关心(2 / 2)
低若蚊蚋的声音让迟修愣了愣。在他以为对方会为此而生气的时候,她竟是用着这样一副面孔,说出让他最意想不到的话语。
“我觉得你还是早点回去吧,”坦然地接受这份谢意后,迟修把廖行舟的笔放到她面前,脸上再度露出了会让她心跳加速的那种笑容,“不然就要被宿管阿姨关在门外了。”
那天廖行舟是在熄灯后回的寝室。她开门时撞上在台盆边洗漱的季薰。走廊的灯光投入阴暗的房间里,映出她嘴里塞着牙刷,唇边浮着一层泡沫的滑稽模样。“舟舟,你肿么捉摸晚柴回来啊?”季薰口齿不清地问。
季薰的样子莫名缓解了些廖行舟的低落情绪。她借着背光的掩饰轻弯了弯嘴角,也没说话,仅是抬起手戳了戳季薰那被牙刷头顶起的半边鼓鼓囊囊的脸颊。
“舟舟!”季薰抗议般躲开她作乱的手指,她猛得吐出漱口水,再潦草地用毛巾抹了抹嘴就摸黑追着廖行舟回到她的床位,“哎我说真的,”另外两名室友都已经上床休息了,所以她在问时特意压低了声音,“这个社团情况怎么样啊?”
廖行舟放下书包,顺手拧开了自己的充电台灯。苍白的灯光使季薰半张脸的轮廓从黑暗中浮现出来,却让她在看清季薰的同时再度失去了倾诉的勇气。“学长人挺好的。”她收回眼光,故作镇定地回答,“就是啰嗦了点,导致我今天高数都没做完。”
这又是一个谎言。她无法完成作业的原因与陶乐没有半分关系。
看廖行舟先后从书包里摸出纸笔与习题册,季薰就明白了她的意图,“不是吧你,”她撇了撇嘴,“我们下节高数在礼拜五,还有一天的时间呢,也不用急着今天就做完吧?”
“今日事今日毕。”廖行舟一本正经对季薰道,“明天就有明天的安排了。”她摊开课本,见季薰还杵在原地,就开口劝她,“小花,你先去休息吧,等我把题做完就睡了。”
她的手指卡在习题册的书页间,像是无意识地停留在要翻开的前一刻。但也只有廖行舟自己知道,一旦她翻开习题册,季薰就会看见实际上空白一片的页面,紧接发现她的谎言。
“那好吧,”季薰不疑有他,她如同回礼般也戳了戳廖行舟的脸,回身爬上床铺,“那我也上去了,舟舟,你悠着点儿啊,别熬太晚了。”
“恩。”背后,传来了廖行舟低低的应和声。
北方的冬天似乎比她家那边来得更早一些,眼看着才刚到十一月,入夜后就已能隐隐地体会到几分属于冬日的寒意。解完手头的这道题后,廖行舟对着长时间维持握笔姿势以至于有些发僵的手呵了口气,呼出的气体撞在皮肤上,指尖稍稍感受到了些和暖的湿气。
手机上的时间显示即将一点,而她的作业也终于只余下了最后一题。
这回廖行舟刻意跳过了让她毫无头绪的第一题,从第二道开始解起。不知这世上是否存在运势一说,因而她所有的不顺遂都随着日期的跨越烟消云散;又或者是夜晚偏凉的空气能够清醒人的大脑,让她成功回想起课上老师讲述过的所有的知识点……总之,所有难题在她笔下都顺顺当当地迎刃而解。
待廖行舟把其他题完成,再重新返回去看被暂时搁置的第一题时,这道题对她而言的难度也回到了符合它身处之处的级别。廖行舟花了两三笔就列完了这道基础题的解题步骤,顺利得到了这个困扰她一天的答案。
完成作业后她搁下笔,懊恼地盯着作业本看了一阵。
看,这不是很简单吗?
手不觉探向一旁,摸到一旁的草稿本,往前回翻了好几页。
在迟修写过字后她就刻意跳过了这一张,因而这一片空白中只有他信笔记下的几行算式。普通男生的字体没有工整可言,所幸——大约是为了能让她看懂——写得也不算潦草。不过他列下的步骤倒是清晰简洁,主要是几步关键的思路,让人一目了然。
但比起这些……廖行舟缓缓地将稿纸挪到自己的作业旁。两张纸页上截然不同的两种笔迹,写下的是一模一样的数字与符号,就连验算时直接省略的部分都如出一辙。廖行舟出神地盯着这两张纸看了许久,脸颊莫名烧起了些不同寻常的温度。
左右环顾确认其他室友仍安稳地沉溺在睡梦中后,廖行舟小心翼翼地将这张纸从本子上撕下,将写字的那一面包在内侧对折过几次,藏进了笔袋的夹层里。她仅花了短短几秒钟就做完了这一切,但心脏却一直保持着惴惴不安的频率胡蹦乱跳。
室内这唯一的一丛光中,她轻轻地吸气,等待脸上的温度与不同寻常的心跳一道平息。
这就是她不愿向他人坦诚的秘密。等这个夜晚过去,她必须把那支死去的芽尖埋在心底,然后静静地等它腐烂与泥土融为一体。
这是她活该遭受的报应。
廖行舟自以为她偷偷做的一切无人察觉。但她不知道在她对面的床铺,从上方目睹一切的季薰把脑袋埋进被子,以掩饰来自心底的那一句无声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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