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2 / 2）

“叫他出来吧，我们聊一聊。”

“他不会出来的。”提及这个，周晓婷立刻强硬。

“是他不会出来？还是你不让他出来？周律师，你莫不是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吧？”

“我知道。”

“你知道你还让他住？！”这一句呛声是沙发上的桑小柒，按捺不住性子，从沙发上跃来，行走间幻成一个十三四岁的长身少年，疾步走了过来，冲着周晓婷百般不耐。

“你，你---”周晓婷拿着衣服撑直指着桑小柒,阻止他再上前，半晌她放下衣撑，颓然的摇摇头，“我就知道你不是一般小狗，没想到，呵，怎么这些奇奇怪怪的，都让我碰上了。”

“不是你碰上的，是你祈求的。”宋年半耷着眼道。

“我祈求？我什么时候--我，”周晓婷突然住了口，祈求，是，祈求。她有过的，那种破体而出的呐喊，在她半晕半死间。

“周晓婷，今天你被人泼这一壶冷水的时候，心情如何？”宋年眯着眼看着周晓婷脸上的变幻莫测。

脸色霎变得惨白的周晓婷靠着墙壁，只觉周身发紧。

“你是不是吓疯了？你是不是以为那是硫酸？”

是，的确以为是硫酸，当时吓得真正是精魂出窍。事后，身体不由自主的簌簌发抖，持续了有半个小时。

周遭那些似是而非的目光，都不能将她如何。

但今天那个孩子的爸爸扑将过来时，她是真正的感到可怖。

那双目赤红，恶狠狠的瞪着她：“你是不是以为是硫酸？感觉如何？！你知不知道，我那孩子被撞飞倒在地上的时候，比你恐惧千百倍！”

宋年依着窗边，看一看下面的人来人往，四周绿木，回首轻语道：“周晓婷，你若继续下去，这样的猝不及防，魂飞魄散的惊吓，会一直伴你左右的。再者，你良心可安？”

良心？良心是什么？

自从她瘫在轮椅，大小便不能自理，她的脚再不能踏实地面之时，她已与良心分道而行了。

“你们谁也不许动他！我说的，你们谁也带不走他！宋先生，自我能重新踏实这块地面起，我就知道，我不可能回头了。你刚刚说吃人寿命，可以，倘若他需要吃我寿命才可以常驻我体内，我告诉你，我愿意。与其那般的活着，我宁愿要短暂而自如的生命。”周晓婷红着眼眶瞪着宋年与桑小柒，声线发颤，“再说，这是我与他之间的协议，与你们何干？”

“周律师，自古以来，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情多了去了。但未听说都可以置之不理的。另一则，周律师，你可知你这体内恶鬼，究竟是谁？做了什么？”

周晓婷挺一挺腰背，“一孤魂野鬼罢了。怨气太重，不得入轮回。”

“他为什么不得入轮回？”

“他索人性命，手段残忍。”

“他为何要索人性命？”

“他被一无良县令拿去做了替死鬼，正准备入轮回之时，却在黄泉路上看到一家老小。才知道，家人要告那县令为他洗清冤屈，那县令怕上面知晓，便叫人活埋了他们一家老小！他气愤万分，送完家人入了轮回后，自己一人离了黄泉路，去找那县令复仇。复仇后，因错过轮回时机，便只能滞留人间了。”

“周晓婷，我可否问你一个问题？”宋年一个胳膊耽累了，换了一个胳膊，似笑非笑地看着周晓婷，“你的状师证，可靠谱？”

“什么意思？！”倏然一惊，周晓婷刚沾上床边的屁股一下弹起。

“你确定，他说的都是真话？”

周晓婷紧皱眉头，“有何不确定？他讲的内容细节，没有偏差之处，我反复推敲过，有何不可信的？！”

“周晓婷，你再想一想，还有什么情况，可令他说的这般头头是道？”

！！

周晓婷惊然呆立。

宋年悠悠道，“周晓婷，他才是那县令。”

“他收受贿赂，断冤案，害得一家老小冤死。生前虽已经不得好死，但一家老小以魂飞魄散为要挟也要活吃了这县令。他却逃了出来，一直逃到至今。你若再叫他住下去，他会变本加厉，越发贪婪，直到你东窗事发，身陷牢狱，他再逃之夭夭，寻找下一个寄居者。是吧，钱县令，”

那半疑半惑的猜想，终于得到印证。

周晓婷颓然瘫坐床边。她捂紧脑袋，一时间悲愤痛心重重刷过心头，呜咽声从她的喉咙断断续续，“他若是那县令，我能怎么办？他即使真是那县令，”周晓婷抬首，看着宋年，“宋先生，那已是百十年前的事了，何故还要死死追着不放？”

“周律师，你说呢？”

“他生前已经偿还代价！”

“他恶性不除，使人做筏子。你说我该除不该除？”

周晓婷抱着头，深深埋下，半晌，一声凄厉：“快跑！”

这声快跑却是对着体内的东西说的。只见一个身形迅速从周晓婷的体内出来，刚一出来，就定住了。左看看，右看看，两边一看，他发现，自己跑不了了。

门边站着桑小柒，窗边站着好整以暇的宋年。他正准备孤注一掷，颈间立刻一阵收紧，宋年的鞭子已经甩了过来，紧勒恶鬼。

“走吧，钱县令。”说罢，宋年带着恶鬼从22楼的窗户穿出，如乘风般一跃而下，带着身后鬼哭的嚎叫。

桑小柒走上前将周晓婷立刻瘫倒在床的身体摆好。

周晓婷无声的流泪瞬间浸湿枕边。她进房换衣，一开橱门，正见镜子里自己的脸色浮着一脸诡异的笑容，那一刻，她心如坠入谷底。

这个蓝衫公子，在她体内，牵着她的手一笔一笔勾勒丹青。在她耳边轻语：此生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