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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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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镜子前的男人长发委地,正对着镜子仔细地勾着脸,从灯笼里流出的烛光在他脸上细细地铺了一层,衬得他脸颊上的粉黛格外透亮。

“四爷。”帘子被掀开,带着门外的一片嘈杂声走进来一个中年男人,那人勾着腰,将手上的杯子递给男人:“陈先生刚刚派人过来,问您等会唱完了这一出有没有时间去他府上一趟,他有事要请教您。”

“请教?”男人接过杯子顿了片刻,“就说我没空。”

“这已经是陈先生这个月第四次请您了。”勾腰的中年男人小声提醒。

男人正要说什么,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只听见有人说道:“您找谁啊?这是后台,您不能进去!”

“让开!我不是来找你的,我来找程老板。”

“程老板是什么人呐,哪能让您说见就见,去去去,别妨碍我们做生意!”

“哟,天津城儿这地界您打听打听,还有我婉红想见见不到的人?你再不让开我可就硬闯进去了。”

“吵吵吵吵嘛呢!”中年男人掀开帘子走了出去,只见一个穿着破旧旗袍的女人站在门前,身形瘦弱,脸颊两侧的肉都凹陷了进去,头上别着朵大红的花才让她看起来勉强有点气色。一看就像是个抽大烟上瘾的。

“曹爷。”女人笑了笑,对着他行了个礼,又从身后拉出个半大的孩子来,“来,初华,给曹爷磕个头。”

“哎——这个不敢。”曹书岩上前将那孩子扶住,却在看到她眼睛的那一刻愣住了,“这……”

“嗨,小时候害过病,眼睛就这样了,这不带孩子拜师学艺来了吗,四爷在里头?”女人说完就要拉着孩子往里闯,曹书岩忙伸手拦住,“四什么四爷,您赶紧哪来的回哪去吧。”说着给身边的奴仆使了个眼色,让他们赶紧把人拉走。

谁知那女人一咬牙就撞开曹书岩带着孩子冲了进去,曹书岩一个趔趄撞在了门框上,疼得嗷嗷叫。

“四爷,您在啊。”女人看着还在勾脸的程繁之拘束地理了理衣服和头发,将身边的孩子拉上前朝她的膝弯踹了一脚,让她跪倒在了程繁之的面前。

“初华,叫声师父。”

“师……”

“这师父我可担当不起。”程繁之放下笔,看了女人一眼,又看了看地上那个垂眼跪着的孩子,“要叫您失望了,我程繁之不收徒,何况还是个女娃娃。”

“这哪有开戏班子不收徒的道理啊。”女人笑了笑,将手帕搁在衣上,弯腰捏着孩子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您看看这孩子,生得多俊啊,一看就是吃戏饭的料,照你们行里的话叫、叫祖师爷赏饭吃不是。”

“曹爷,送客。”

曹书岩忙上前架着婉红的手就要将她拉出去,婉红挣脱开来,抽出帕子甩了下,“四爷,给脸不要脸那这话我就说明了。三个月前大沽洋行的船在黄海口沉了,船上一批刚装好的上等茶叶全都喂了鱼,而那批货的负责人是我的丈夫工藤也木,他现在抛下我们娘俩回日本了,这日子过得一天不如一天。实话跟您说吧,我这身子早被大烟抽坏了,活不了多久,可这孩子您必须得给他一口饭吃。”

“洋行的船出的事,你应该去找洋行,我只是个唱戏的。”程繁之站起身,朝戏服架子走了过去。

婉红紧跟了上来,“程四爷,您在这装什么糊涂人,不是你爹领着北四行那帮光吃饭不干活的老东西压在洋行头上,洋行的那批货怎么会沉船烂掉?”

程繁之的手悬在半空,半晌,他回头看着婉红,“我与我爹的关系,您该不会还不知道吧?”

曹书岩听言上前拉住女人将她往外拖,“这老子做错了事您就去找老子,跟我们四爷没关系,走,出去出去!”

婉红被人像鸭子一样架了出来,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啐了一口,道:“你就在这跪着,跪到他肯收你为止。”

“娘……”

“娘什么娘,我怎么怀胎十月生了你这么个不中用的。”

婉红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初华回过头,只看到了漫天的大雪簌簌地落下来,很快填满了路上坑坑洼洼的脚印。

冬雪之后又下了场雨,淅淅沥沥地,淋在手上像刀割一样疼。初华抱着花站在一枝春的后屋躲雨,两只鞋底都进了水,衣服也被淋湿了大半。她将两只被冻僵的手伸到嘴前,用力吹了口气,白色的雾气拂过指尖,让她想起了夏天早晨升起的雾气。

夏天,夏天多好啊。

身后的门吱呀被拉开,门后走出来一个年轻的女人,碧色的丝绸旗袍外披了身灰色的毛袄子,手里拿着烟。女人也看到了她,啐了一口,“我当谁在门后鬼鬼祟祟,原来是你这个小蹄子。”

初华往右边移了点,给女人让出地方,女人关上门,盯着她手上的花问:“你在卖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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